【非遺擷英】涼州賢孝中的“孝”與“和”

　　原標題：【非遺擷英】

　　涼州賢孝中的“孝”與“和”

　　涼州區(qū)西關(guān)小學(xué)學(xué)生表演涼州賢孝 姜愛平

　　在武威，涼州賢孝也叫做“涼州勸善書”，是擁有悠久歷史文化的武威民間說唱藝術(shù)，主要靠盲藝人口耳相授，用涼州方言演唱，其唱本唱詞靈活多變，通俗易懂，幽默風(fēng)趣，多用實際事例加工進行傳唱。說唱內(nèi)容主要以英雄賢士、烈婦淑女、孝子賢孫、帝王將相和才子佳人的故事為主，寓抑惡揚善、喻時勸世、為賢盡孝等于其中，故名“賢孝”。

　　涼州賢孝主要分為“國書”和“家書”兩大類。“家書”取材于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旨在教育人們要孝敬長輩。“國書”是指宣揚忠君愛國、國事興亡的唱本，帝王將相、英雄俠士都是唱本中的主要人物，其中那些志向遠大、為報國肝腦涂地的人，往往又都是大孝子。他們通過保家衛(wèi)國實現(xiàn)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又獲得了聲望。

　　中華民族自古推崇孝道，百善孝為先，孝道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是儒家倫理的基礎(chǔ)與核心，“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因此，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孝是中國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家庭倫理支撐的核心，并且“‘孝’不僅是維護家族和家庭倫理關(guān)系的基礎(chǔ)，還是維持社會基本關(guān)系和秩序的重要根基，深深地影響著政治、文化等社會要素的發(fā)展”。以孝為先，歷來是做人的根本，孝道文化是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樣也是中華民族愛國主義情懷的感情基礎(chǔ)和道德基礎(chǔ)。

　　涼州賢孝的傳唱內(nèi)容與《二十四孝》相比，有繼承，也有揚棄，更加符合現(xiàn)代社會的審美追求，這些道德價值觀念給予社會積極影響。

　　涼州賢孝中的“家書”主要用意就是勸導(dǎo)人們向善行孝。孝道故事中有很多深情感人，體現(xiàn)父母恩情的唱詞。譬如《郭巨埋兒》中的“產(chǎn)中受苦”唱詞，主要講了郭巨的妻子白秀英產(chǎn)中受苦的過程，最后受盡磨難，才生下了孩子。又有《丁蘭刻母》唱詞中講了孩子每個月在母親的肚子里會有不同的變化直至生產(chǎn)，將女子生育孩子的種種艱難用文字描寫了出來。從這些唱段中人們可以體會到母親十月懷胎的不易以及濃烈的愛子之情，孩子從降生到一點點長大成人，父母所有的奉獻。

　　涼州賢孝中的孝道觀念重點是“善事父母”，要尊崇敬重，奉養(yǎng)雙親。《任倉埋母》中兒媳婦徐長今自過門后對婆婆十分孝順，早晚問安，每天都要詢問婆婆的吃飯要求，事必躬親，即使后來任倉不孝，徐長今還是對婆婆孝順有禮。涼州賢孝提倡父母在世的時候，子女應(yīng)該投入全部的心思，奉獻全部的真誠。

　　傳統(tǒng)報應(yīng)觀念中有著強烈的因果關(guān)聯(lián)，認為不一樣的善惡行為會有不一樣的因果循環(huán)，任何人都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強調(diào)道德在生命輪回中的作用，行善得福報的好處。如《易傳》記載的：“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在涼州賢孝中也有著鮮明的懲惡揚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報應(yīng)觀念，這在涼州賢孝的婆媳關(guān)系中得到了充分體現(xiàn)。

　　在《扒肝孝母》這個唱本的結(jié)尾有這樣一段詞：

　　“人但有曲曲心（曲曲心：壞心思），天爺就有個拐把甕（拐把甕：有彎曲的甕。甕本無彎曲處，人若有了邪曲心，老天就會設(shè)計出有彎曲的甕，使你難以逃脫），白日害人人不肯，到晚來害人天不允，害來害去害本身”。

　　《扒肝孝母》主要講述了劉金華的妻子朱金彩嫁到劉家后遭受婆婆虐待的故事。朱金彩在家干的都是臟活累活，還要挨打受罵，受盡折磨。有一天，婆婆提出需要用兒媳的心肝作為藥引子來治病。無奈之下，兒媳朱金彩用刀扒出了自己的心肝，隨后倒地而亡。玉皇大帝得知此事后，派神仙救活了朱金彩，并將朱金彩的婆婆減壽二十年，加在朱金彩身上。朱金彩醒來后，仍把自己心肝煮熟讓婆婆食用。最終，媳婦朱金彩被封為總兵娘娘，而惡婆婆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唱詞的最后教育人做人應(yīng)當(dāng)善良本分，不能存在歪心思，否則最后會報應(yīng)在自己的頭上。

　　在唱本《丁蘭刻母》中也講到丁蘭刻木為母，早晚恭敬地孝順母親，丁蘭外出后，妻子卻百般欺辱打罵木媽媽。沒有人看得見媳婦的忤逆不孝，于是母親的靈魂托夢告訴兒子他妻子的惡行，丁蘭回家后休妻并帶著木媽媽上終南山去修行。最后虐待婆婆的兒媳王素珍被雷擊成燒火棍：

　　“也不說丁蘭連家的媽媽修成神，休掉的女人唱分明。自從把她休出丁家門，再處（再處：其他的地方）沒個地方安個身，站著娘家里楯（楯：不吉利的，將給人帶來災(zāi)禍的。涼州方言音shún）得很……單把這個忤義種賤婆子，擊成一根燒火棍啊……笑壞了走路的眾百姓。”

　　涼州賢孝還將這些不孝順的人借以《游地獄》的場景片段進行勸導(dǎo)和教育：

　　“我勸了世上的男男女女聽，你在娘連老子（娘連老子：指父母）的身上要孝敬。活著你不給娘老子穿，死了穿了一個滾轱轆蛋（滾轱轆蛋：形容穿得很多，看上去又粗又圓的樣子），脫衣樹底下遭啰連（啰連：這里指牽連、連累）。人活到世上把父母要孝敬，孝敬父母能過一道關(guān)。”

　　唱詞以勸誡的口吻說要孝敬父母，父母在世時要多多盡孝，從父母關(guān)注的角度出發(fā)讓他們幸福生活。

　　這些故事中褒揚孝子，鞭撻不孝子，無一不在勸導(dǎo)人們要以忠信仁孝為本，與人為善，讓人們守住本心，積德行善，最終成為一個對家庭、對社會有所貢獻的人。

　　“和”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追求的目標。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一直以來講究天人和諧、人際和諧。人際和諧大體上可分為社稷和諧、家族和諧、普遍和諧。其中，人際和諧是最標準也是最基本的家庭成員之間的和諧。

　　在涼州賢孝《小姑賢》中，小姑王桂華努力調(diào)解母親和嫂子馬金花之間的矛盾，在哥哥面前為嫂子極力辯解，并幫助嫂子應(yīng)對母親的各種責(zé)難，為打造一個和諧的家庭生活氛圍而努力。正如她所說的：

　　“聰明的向的是哥哥嫂子，糊涂的向的是你娘連老子。我向著嫂子有好處，你的家里有人的，人家的家里就有你的……明年我年方一十八，你一定把我許婆家。遇上個善公善婆家了還倒罷，遇上個公公無言路（無言路：賢孝唱詞中指說話不講理），遇上個婆婆學(xué)了你這個樣兒的無結(jié)果。叫人家把我馱著打著攆上來，你再馱著送上去，你這個老臉往哪兒擩（擩：擱）？”

　　這段唱詞中，小姑王桂華很清楚自己的母親對于嫂子馬金花處處刁難，她沒有一味地偏袒母親，而是站在公正的立場調(diào)和家庭矛盾，對母親的刁難曉之以理，用換位思考的方式將母親說得無話可說，王桂花說到自己明年就要許婆家，如果遇上一個如母親般的婆婆，好端端的要將兒媳婦休出門，母親的臉將往哪兒放。王桂花的一段話很具有說服力。

　　家和萬事興，在儒家看來，忠君愛國是“大賢”“三從四德”、“三綱五常”以及所謂的婦德、婦言、婦容、婦功之“四德”是“小賢”。“小賢”是建立和諧家庭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一個賢惠又通情達理的人可以依靠自己的智慧和能力使家庭和睦，構(gòu)建和諧的家庭關(guān)系。以此類推，她同樣也可以經(jīng)營好和旁人的關(guān)系，營造一個和平相處的環(huán)境。

　　“和”作為涼州賢孝中重要的內(nèi)容，在《呂祖買藥》中也得到了很好的體現(xiàn)，唱詞從始到終都寫了一種和平智慧，呂洞賓因為醉酒得罪了王母娘娘被貶下凡間，觀音菩薩下到凡間來度化他。有一天，呂洞賓就向藥鋪掌柜——其實是觀音菩薩詢求四種藥：家禍散、順氣丸、消毒飲、化氣丹。觀音菩薩就為他開了藥方：

　　“本分”四兩，“孝順”三錢，“老實”做個引子，“好肚腸”放上一條。然后，叫他到“平心鋪”里買，到“公平秤”上稱，到“容人案”上切，到“寬心鍋”里炒，到“讓人坑”里碾，用“三思”籮兒籮，然后，用蜂蜜團成“菩提籽”大小的丸藥，全家人等，吃了此藥，能保周全，百病不生。

　　唱詞中的四種藥是父慈子孝家禍散、兄寬弟忍順氣丸、妻子賢良消毒飲、一切隨緣化氣丹。這四種藥的“藥引”是指為人要本分、為子要孝順、做人要實在、做事度量要大，輔之平易近人、公平公正、寬容、心態(tài)平和，做事三思而后行，這樣保證一切災(zāi)禍消除。制藥的這個過程，其實也是教化人的一個過程。

　　民間藝術(shù)帶有其鮮明的地方特色，一代代藝人洞悉社會的人情冷暖，用一把把古樸的三弦樂器彈奏著人生百態(tài)，用悲憫的唱腔闡述著人生哲理。“千遍古書曉諭人，賢孝故事把人勸。”涼州賢孝傳承了儒家“仁”德的核心——孝悌。“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歟。”孝在中國社會道德倫理中有著極其重要的地位。同樣地，儒家思想認為“仁義忠信，樂善不倦”，善行即“仁義禮智”，在涼州賢孝中就反映在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警醒人們對于倫理道德要重視。“禮之用和為貴”，“貴和”是中國人行事處世的基本原則，追求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對社會和諧發(fā)展有著重要作用。這些道德思想給予當(dāng)代社會正能量，對于構(gòu)建和睦的家庭關(guān)系、和諧的社會環(huán)境有著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