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東的雪

　　原標題：隴東的雪

　　□ 包煥新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早晨醒來，突然發現院子白了、房頂白了、遠處的山也白了，原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悄然飄落了下來。

　　緊接著，又連續下了兩場大雪，山封了，路閉了，到處潔白無瑕，到處晶瑩剔透。“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北國風光，再次呈現在眼前，看來隴東黃土高原真正意義的冬天已經提前來到了。

　　要感受隴東的冬，就必須感受隴東的雪。因為這里的雪與眾不同，也別具特色。

　　人們習慣把黃土高原腹地的甘肅慶平地區稱為隴東，這里溝壑縱橫，山、川、塬交錯，獨特的地形地貌，仿佛把飄下來的雪收集到了不同形狀的“容器”里。雪，又把高原染成黑白兩色，描繪成一幅幅水墨畫卷，使天地間變得簡單樸素、迷迷離離。

　　小時候的我，因為爸爸媽媽要參加農業社勞動掙工分，常常把我撇給了外祖母，所以我幾乎是在外祖母家長大的。記得外祖母曾經說，雪是小麥的棉衣。是的，厚厚的雪，就像絨絨的棉被蓋在麥田身上，麥子就會暖暖和和過冬，來年就有好收成，就有雪白的饅頭吃。于是，每年冬天來臨，我最期盼的是下雪，一是雪會瞞住那些荒坡上、土路上隨風飛舞、弄得人睜不開眼睛的沙粒塵埃，二是會給人一種安靜的感覺，當紛紛揚揚的大雪飄舞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好像按了暫停鍵，一切雜音都消失了。最喜歡的，是可以和小伙伴們重溫魯迅筆下的“雪地羅雀”，或者堆個雪人，打一場雪仗，那的確是難以道盡的樂趣。當然，感覺最好的，還是期盼來年有個好收成，外祖母就會有如雪的面粉給我們蒸饅頭吃。

　　可是最怕的也是下雪，因為雪后的天極其寒冷，讓我們這些貧困山區缺衣少穿的農村孩子凍得直打哆嗦。

　　在我的記憶里，以前這里的氣候常年比較干旱少雨，尤其是冬季，雪不是很多，雪也不是冬天的主要風景，往往臨近過年，才會零星地落下一兩場雪。即便是下雪，也沒有了那種洋洋灑灑的氣勢，而是下得悄無聲息、無精打采。因為少了雪，冬天也就變得不像冬天的樣子：景色灰蒙，空氣干燥，塵土飛揚，疾病流行。一個又一個少雪的冬天，山峁更加光禿，河流更加干涸，土地更加貧瘠。

　　從小學到高中、到大學、到參加工作，不覺幾十年過去了，雖然進了城，但從來沒有離開過隴東，在每個冬天的路上，還要與風雪為伴。可仔細想來，最近幾年，不知咋的，隴東的雪一年比一年早、一年比一年多。

　　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請教了在政府部門工作的同學，他告訴我：“慶陽這些年來積極響應黨中央號召，穩步落實退耕還林（草）政策，大力實施‘再造一個子午嶺’工程，加之脫貧攻堅各項措施的推進，步伐的加快，薄弱的生態環境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山綠了，水清了，氣候濕潤了，雨雪充沛了，糧食豐收了，群眾富裕了……”

　　哦，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隴東的雪如今變成了另一副模樣，你看——雪把美麗的村莊銀裝素裹起來，靜謐中透露出幾分愜意。站在高處去看，不由地心生一種別樣的味道，有開心，有羨慕，也有悲涼。農民們三三兩兩踏雪去約一個地方，或圍著火爐喝茶，或打牌，消遣這種快樂的時光。

　　城市化發展給農村人帶來了很多就業的機會，他們為了孩子、為了老人、為了過上好日子，進城務工掙錢去了。村子里留下了那些老人和孩子，當他們面對這樣的雪景，難免會心生惆悵，既希望孩子在外面能夠好好掙錢，又希望他們春節時能夠回來，圖個團圓，這種落寞的心態，有誰能解其中味！

　　不過，隴東的雪，畢竟還是呈現給我們更多迷人的景色。你看——

　　雪，已被茂密的森林高高的扶住，萬山白遍，層林盡染，昔日那些光禿禿的山溝梁峁仿佛長出了濃厚的銀發。

　　雪，已被那河水的薄冰穩穩地接住，把歌喉滋潤，把琴聲調亮，快樂地流向遠方，時刻準備著投入糧田的懷抱。

　　雪，已被那蔥綠的麥田興奮地鋪開，撫摸著，擁抱著，盡情地享受這寒冬里的溫暖，養精蓄銳，伺機待發，去迎接下一年的好收成！

　　雪，已被那一幢幢雄偉的高樓大廈，一排排整齊的新農村牢牢地托住，像戴了一頂潔白的帽子，含著幸福的微笑，招手致意！

　　雪，已把那剛剛建成的銀西高鐵裝扮成一條長長的銀蛇，正在穿云破霧，高速行進，將把隴東人拉近西安，融進新的經濟文化圈。

　　雪，已把東南西北連為一體，讓你分不清城市和農村。

　　隴東的雪最純。走進隴東，在那坦蕩無垠的黃土高原，你會感到雪的純潔；捧一把雪，你會驚奇地發現這里的雪沒有一點灰塵、沒有一絲污染，純的讓你心靜如水，潔的讓你如夢如幻。

　　隴東的雪留存時間最長，每年的大雪從十一月份開始，便如花似玉般灑在黃土地上，一直到第二年桃杏花開的時節，才悄然而去。正是這長時間的雪使隴東人與雪有了感情、有了纏綿。

　　你看，雪已經灑滿了黃土高原。把高原的精美與博大、豪放與灑脫與藍天相映、與白色相擁，形成了一個大美的雪野童話世界、一個美輪美奐的冰雪世界、一個冰清玉潔的清透世界。在這個世界里，演繹著勤勞勇敢的隴東人與冰雪的聚散、碰撞、融合，使隴東大地的萬物有了生命的呼喚、色彩的燦爛，澎湃出的激情在黃土高原，在溝峁大山，凝聚成了一個讓人向往、讓人留戀、讓人走進去再也不愿意出來的神奇世界。

　　雪養育了隴東，雪歡樂了隴東，讓隴東人在雪地找到了水的甘甜、找到了生態文明的智慧，找到了豐收的快樂、找到了老人孩子幸福的笑臉。只有在隴東，才能有這么長時間擁有雪、占有雪、親近雪。來吧！到隴東來看雪，給你一個悠悠長長雪的洞天。

　　我愛你，隴東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