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間，他追著一條河流拍攝

　　原標題：二十年間，他追著一條河流拍攝

　　作者簡介 劉恩科，筆名劉沙河，男，1957年12月生，陜西長武縣人。高級經濟師，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國民俗攝影協會博學會士，現任中國金融攝影家協會理事，甘肅金融攝影家協會名譽主席。曾任中國工商銀行攝影家協會副主席、甘肅省攝影家協會理事、甘肅現代攝影學會理事、甘肅金融攝影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全國知名攝影家。有多幅攝影作品在國外和全國組織的影展中獲獎，或被收藏，或公開發表。出版攝影專集《劉沙河攝影作品集》《致無盡歲月——源源濱濱三年成長圖錄》《隴塬紀事》《兩岸》四部。

　　黃河水日夜奔流，兩岸是蘭州煙火。在這熱氣騰騰的人間狀景中，有一個人在清晨、正午、黃昏或夜晚，在擠擠挨挨的人群攤位之間側身穿梭，他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但因為這本近日由讀者出版社出版的《金城煙火》攝影集，他又顯得不同，他是這本書的作者劉恩科。

　　劉恩科是陜西長武人，久居甘肅。有著陜人從面相到內心的樸厚，以及骨子里與生俱來的倔強。這種倔強，表現在他對攝影的執著上，比如他用20年的時間追著一條河流拍攝，而且是蘭州的一段。從中年到了老年，手里的相機從膠片換成數碼，這些年他把許多人“跟丟”了，而這條河依然在流淌，他還在拍攝。

　　一條河流自西向東不息流淌，究竟靠的什么，是慣性嗎？可能不是。物體的慣性在阻力作用下會隨時間減弱，直至停歇。河流向前奔突，自有其內在動力。也是因為動力，從銀行退休的劉恩科，本來可以像他拍攝過的對象那樣，去黃河邊散散步，遛鳥，但他沒有。他曾說：“我的攝影，雙手高舉，形同一次次深深躬拜。”顯然，攝影于他而言已經深入精神層面，不會有物理阻力。

　　在《金城煙火》中，他保持了一貫的紀實風格，不過，這一次他繼《兩岸》之后，將鏡頭再向城市腹地延伸，對準了黃河岸邊的地攤以及地攤上的蕓蕓眾生。許多畫面是瞬間捕捉，抓得穩準狠。那個人物表情，那只風箏的傾斜角度，那只油桶改裝的烤爐上紅薯的擺放形態，黃河邊就發生過那么一次，下一刻就沒有了，以后也不會有。他說，他是在收集“黃河兩岸發展的人文影像資料”。

　　圖像就是攝影家的文字，這本攝影集就是劉恩科的書，他已經用鏡頭“書寫”過了，我們在這里還要讓他用文字復述一遭。在這種“闡釋”與“轉化”中——就像能量一樣，在光能轉化為熱能的過程中，必然有一部分能量被消解、損耗，我們還是依賴于這種能量轉化——藉此，希望金城煙火里的熱量得以持存并延續。

　　提問是記錄的前提，因為未知，因為好奇，也可能是為了確認。劉恩科一次次舉起相機向萬物發問，他找到的答案，其實都在他的作品中。

　　記 者：你從什么時候開始拍攝蘭州段黃河的？前后用了多長時間？

　　劉恩科：我對黃河的拍攝，從2000年開始的。我學習攝影是因為從事銀行秘書工作的需要，從1981年開始，至今也快40年了。2000年我因工作調動，來到了蘭州，從事金融管理工作，攝影成了我的業余愛好。由于分管業務工作忙，我只能利用上下班路過黃河邊的機會及節假日堅持拍攝，前后20年時間。

　　記 者：《兩岸》之后，

　　是什么動力讓你繼續用鏡頭觀照黃河邊的事物？

　　劉恩科：我拍黃河兩岸，是黃河邊的人感動了我。堅持拍黃河兩岸這么多年，也是一個攝影者的責任擔當。

　　2016年，我拍攝的組照《上游》入展西雙版納以河為主題的國際攝影展。這對我而言，是一次鼓勵。為了對前17年的拍攝黃河經歷有一個階段性的總結，從拍攝的17萬張黃河兩岸的照片中精選了120張，在2018年元月由中國攝影出版社出版了《兩岸》攝影作品集。《兩岸》出版后引起廣泛關注。《甘肅日報》第一時間報道了《兩岸》出版的消息，互聯網上數十家網站推介，《讀者欣賞》第四期以八個頁面介紹該書，《中國攝影報》4月13日佳作欄專版刊登《兩岸》圖文節選，《人民攝影報》6月20日紀實欄以專版刊登《兩岸》圖文節選，《讀者》（原創版）第八期以六個頁面節選《兩岸》圖文刊登推介。我以《兩岸》組照攝影作品入圍人民攝影報“品唐杯”《明星攝影家》。2019年甘肅省攝影家協會和現代攝影家協會、甘肅金融攝影家協會共同舉辦《兩岸》攝影作品研討會。最近由中國攝影家協會在山東東營舉辦的“九曲十八彎·黃河頌”邀請展，《兩岸》受邀并展出。還有攝影界對我拍攝黃河的認可，專家的鼓勵。李樹峰老師的話還在我耳邊回蕩——“要堅持，你要繼續拍呀……”黃河邊的人感動著我，我把他跟丟了，但我又不甘心，在尋找著他們。這一切都是我拍不停機的動力。

　　記 者：《兩岸》畫冊里有文字說明來輔助講述照片背后的故事，在《金城煙火》中，你是側重于講述還是呈現？

　　劉恩科：《兩岸》畫冊出版時，就已拍了17年，當時我是打算拍成像《隴塬紀事》的風格。可惜預想要拍的對象叫我一個個地跟丟了，我只能改變拍攝方式。同時，影像的表達空間有限，要表達清楚，必須借助于文字。《兩岸》畫冊，除了我寫的5000多字的開篇文章，每張照片都配有200多字的圖片說明，還附有九位專家的評論文章，圖文相輔相成。《金城煙火》則重于呈現，里面有普通人的日常和喜怒哀樂，歸根結底是濃濃的煙火味。文字解說很少，每張圖只有幾十個字的圖片說明，把空間留給讀者。

　　記 者：在黃河流域高質量發展的今天，一個攝影者如何高質量地表達黃河？或者你如何看待攝影的社會功能？

　　劉恩科：作為一個紀實攝影者，要以人為本，始終把鏡頭對準人，用影像揭示人的生存本相。在社會發展成程中，紀實攝影充分發揮其作用，以記錄為本，凝固黃河兩岸發展的歷史，講述好攝影人視角的黃河故事，為后人留下一份珍貴的黃河兩岸發展的人文影像資料。不負個人熱愛，不負時代希望。

　　記 者：《金城煙火》與《兩岸》最大的區別是什么？

　　劉恩科：一是時間跨度不一樣。《兩岸》畫冊拍攝的時間是2000-2017年，而《金城煙火》畫冊拍攝于2009-2020年。二是從照片反映的內容上有別。《兩岸》畫冊所選作品的內容，聚焦黃河兩岸的發展變化，個人視覺所觀看到的蘭州黃河兩岸，所選作品內容廣泛寬闊，而《金城煙火》則直接面對老百姓的生活，對準了蘭州的“鴿子市”，探究它的來龍去脈，集中在蘭州黃河兩岸的地攤市場。

　　我深入地拍攤市場，是2009年的事了。聽老蘭州人講，蘭州市的地攤市場，源于早期蘭州的鴿子市。蘭州的鴿子市在新中國成立前就有了。新中國成立后的上世紀五六十年代，鴿子市在省政府后面的濱河路；上世紀七十年代，在東方紅廣場角上；八十年代，在五泉山根；九十年代，在西津路；2000年后，由于城市建設加快，再沒有固定的地方，在建筑工地的空地，由老百姓自發形成。2000年后，在蘭州中立橋修建過程中，國際廣場的工程還沒開工，中間廣場地形成了一個地攤市場。2005年國際廣場開始建筑，后來市場也搬到車管所前的河灘。2016年前后，這里修建碼頭，市場又搬到雁灘宋家莊黃河邊的一塊建筑空地上，一部分搬到了蘭通廠后鐵路下，在這兩個地方，形成了兩個市場。2018年宋家莊黃河邊開發建設，這里的市場搬到了北面灘黃河邊。蘭通廠后的市場搬到西固天暢物業中心的工地上。

　　蘭州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前的鴿子市，是純粹的鴿子市場，就買賣鴿子，也有個別買賣小吃的，都是蘭州的特產，面皮子、灰豆子、牛肉面等，跟市的人可以吃一下。上世紀八十年代后，逐漸發展成為綜合市場，不光是賣鴿子，日用品、吃食、書畫、花卉、服裝、水果、蔬菜、茶葉、古玩，還有舊件。跟市的人以中老年為主，也有看熱鬧的青年人。

　　現在的城市建設發展很快。城市的功能建全，尤其像蘭州這樣的大城市，早已是商鋪林立。大多小區都配有小型市場，再加上華聯、萬達綜合商場，商品供應應有盡有。我邊拍也在邊想，從新中國成立前到現在，這蘭州的鴿子市，由小到大，不斷發展，這究竟是為什么呢？從宏觀層面來看應該是對市場的補充，可以發展經濟，對老百姓來說，吸引力就更大了。一是攤位收費低，二是形式靈活，三是情之所至。這后者才是最重要的，我的一個陜西老鄉告訴我，他跟蘭州的鴿子市有六十年了，就圖個開心。自家在市郊區有一套房，有個院子，種的菜，養的鴿子。跟市賣鴿子，老朋友們互相交流，是多年來的念想。也不純粹是為了賺錢，可以散散心，見見老朋友。老鄉的想法，道出了多數堅持跟黃河地攤市場人的心聲。

　　文/奔流新聞·蘭州晨報記者 張海龍

　　圖/奔流新聞·蘭州晨報記者 蔡 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