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青城棉花“老疙瘩”
青城種植棉花在歷史上很早,究竟從什么年代開始?無考!但青城于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由于國家計劃經濟對農村種植統一計劃安排,棉花種植就已調停,青城種棉花已成為歷史。但青城棉花以它的歷史傳奇色彩和獨特人文情節,卻令人難以忘懷。
青城對河兩岸(也就是條城,包括白銀市水川鎮)曾經種棉花很是盛行,青城西邊為大峽出口,東到烏金峽入口,上下不過三四十里地的長度,可是南到榆中縣城,北到景泰縣,兩邊地土廣闊,奇怪的是這些地方從不種植棉花,老人們說,這些地方之所以不種棉花,是因為棉花生長的地方如果距離黃河超過十里,棉花就聽不到黃河流水聲,聽不到河的聲音棉花就不會開。這里還有流傳著神奇而感人的神話故事。長期以來,南北兩山的人們需要棉花,就只能用產的糧食和牲口到青城來交易或購買。 另外,棉花的生長特性是需水卻不能親近水,凡水澆地均不能種棉花,所以,青城河畔成百上千畝的水地從來就不種棉花。既然水地里不能種,棉花自然就種在旱地里,旱地若遇干旱少雨,棉花又無法成長。孰知聰明的古人為了確保地里有一定濕度,早就發名了砂地。砂地就是靠人力把天然的砂礫鋪到地里。約有三寸多厚用來保墑。青城種棉花正是種在這樣的砂地里。長期以來,棉花在此,地氣適宜,生長旺盛,花開嬌妍,桃實頗大,棉花潔白,絲細絨長,可謂上品。
青城種的棉花人們俗稱“老疙瘩”。顧名思意,老者,時間長之意,也表現棉桃經過日曬風吹有老成豐實之感,疙瘩者,強調了棉桃大而頑強和品質之高。“老疙瘩”是青城本土長期種植且是此地獨有的品種。說也奇怪,此地的水土氣候對外來的綿花品種很是排斥,凡試種或引進其他品種的棉花都不太成功。棉花品種著實多,青城獨尊“老疙瘩”。
青城是文化之鄉,人們種棉花特別注重歷法和節氣,且管護有方,程序細膩,技巧得宜,匠心獨具。
節氣到春分,大地已消融。人們開始給砂地“喂糞”。“喂糞”就是先用“刮子”把砂地的砂刮開,刮出尺五到二尺左右方格形,裸露到素土面上,稱“糞窩子”。“糞窩子”距離相隔約尺五,依次刮開,成行成列。新砂地一個人扶“刮子”,一個人拉”刮子”,老砂地費力氣,就需兩個人拉。緊接著年輕小伙子挾著背斗對著每個“糞窩子”抖出約“一格兒”相當于一大捧的糞土,女人們跟在后面開始“翻窩子”,“翻窩子”就是蹲在“糞窩子”邊用小手鏟把糞土一鏟一鏟翻起來,將糞土拌勻攤平,然后站起來,雙腳并攏,輕輕踏實踏平,一是注意一定要平,二是注意不能混和上砂粒。然后,及時用“刮子”來回復砂地的平整。曾記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在青城,開春各生產隊組織社員集體“喂糞”,可謂是東風浩蕩,人如潮動,分工合作,流程有序,場面壯觀,氣勢奪人!
“谷雨前,種絲棉”,谷雨前是種棉花的最好時機,青城人種綿花當天先要燙籽,就是燒一鍋將要燒開的熱水燙綿籽,燙棉籽很有學文,也是青城人的智慧,一般由有經驗的老把式把關掌握火候和時間,這里面蘊含道理具有非常的科學性,因為棉籽上帶絨,增溫保濕,有利于苤芽健康發育。棉籽下種,每人手提一小筐裝好燙過的棉籽,一手拿小扒耙,在砂地里按“糞窩子”三角形定位,確定兩角和對邊中點先后扒開砂層,抓一小把棉籽約十幾粒置入土中,然后用扒耙輕輕扒上略一寸厚的細砂礫,再蓋上粒徑約為兩三寸的小石片。為什么要蓋小石片,這正是為了防曬保墑,這種細節,不得不令人贊嘆。就這樣,每個“糞窩子”種三窩棉花。一個星期后,棉花發芽探出頭來,人們用一根三尺多長的竿子及時揭蓋,確保幼苗順利成長,十余天后間棉花,每窩按優劣選留三株,然后用扒耙將砂礫擁實棉苗。以防風吹搖擺而小苗夭折。
節氣到小滿,棉花長到五寸左右即將分枝時,此時天氣也不斷增熱,這時最容易起蜜蟲(蚜蟲),為了防止或消滅蜜蟲,乘棉花苗柔枝軟,人們用菸筋子泡水,盛入碗內浸洗棉苗,后來有了噴霧器,就更方便了。這是青城盛產水菸有大量菸筋的優勢,也是青城人的智慧,此法防蟲滅蟲很有效,也有助于棉花的成長。夏至后,棉花長到有五六個擔子枝(側枝)時就要齊尖打頂,擔子枝上有四個花苞節時就掐去擔子枝的枝尖,隨之,枝上的花陸續也就開放,淡紅淡黃,非常好看,由于大多數花都開在葉子下面,遠處并不引人注目,但近觀猶如西施浣紗。美哉!惜哉!賦詩留影,以頌情景:
六月驕陽紅似火,
偏憐來去幾徘徊。
嬌妍淡雅無人賞,
繁葉為有蜂蝶來。
三伏天是棉花的開花結實階段,也就是最關鍵時候。每隔兩天必須打掐,并注意下面是否發冒條,如果遇上下雨,天晴后別的農活推后,首先到棉花地里掐筍(青城人把棉枝丫叉處不斷努出的新芽叫筍)打冒條,因為,雨間棉花枝叉間新芽發的出奇的快,冒條一兩天就能冒出一尺多高,千萬不能馬虎,根本不能耽擱。要確保擔子枝上的棉挑坐老,就必須要勤打掐,上心守正,自然會花落桃成。其實,擔子枝上最后若能平均保證有三個棉桃,就非常滿意了。七月十五中元節,棉桃在日照和秋露下已顯得老扎穩當,但見擔子枝無語沉甸甸,“老疙瘩”向人微微笑。
節氣到秋分了,棉桃紛紛開裂,棉花地里白茫茫一片,美哉!壯哉!我難忘種棉花的勞作過程,難忘棉苞盛開時的淡雅清香,難忘精管細作的人文情節,更難忘白茫茫壯觀美麗的棉田。憶舊感懷,長調詠歌:
谷雨前,早種棉,
撮來絨籽臥砂田。
保墑妙壓石頭片,
旬日棉芽動臂肩。
不失時機掀揭蓋,
探頭舒展見藍天。
二三苗中擇優劣,
五六枝頭齊頂尖。
小暑期,枝葉茂,
花開淡雅盡嬌妍。
盡情綻放遠塵世,
大暑成桃堪絕憐。
細雨催芽勤打掐,
棉桃坐老賴晴天。
秋分前后桃開裂,
喜看茫茫雪滿田。
□吳定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