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黃猴洞”石刻

　　原標題：蘭州“黃猴洞”石刻

　　曹育彬

　　在蘭州市榆中縣小康營至新營鄉之間，有一條幽深狹長的峽谷——龕谷峽。在龕谷峽內，有一處名叫“黃猴洞”的名勝，洞外有宋代摩崖石刻。石刻位于龕谷懸崖峭壁中段。其內容為：“齊獲睹經略少保恩公墨跡，俾工刻石，以傳不朽”，落款為“政和戊戌六月十五，門生修武郎權知蘭州龕谷寨向齊上石”，石刻簡約記述了“黃猴洞”三字的來歷。

　　關于“黃猴洞”，當地流傳著一則傳說故事。東晉（也有說北宋）時期，山上的石洞里住著一只黃毛猴。黃毛猴生性兇悍，時常傷及行人，百姓苦不堪言，便請人移來巨石，將黃毛猴封在石洞之中。黃毛猴在洞中悲鳴不已，驚動了附近駐守石堡山的一位軍士。這位軍士見黃毛猴骨瘦如柴的樣子大為不忍，將隨身帶的干糧和水送進洞里喂它，并移開洞口的石頭，放了那只黃毛猴。不巧，軍士的這一舉動，被一個放牛的牛倌發現，告發了軍士私放“妖猴”。軍士受到處罰，被吊在山崖上，以儆效尤。黃毛猴發現后，三躍兩躥，攀上石崖，救了軍士。

　　傳說故事，使“黃猴洞”在當地頗負盛名。那么，洞外的摩崖石刻“黃猴洞”應為所題。石壁上沒有記錄，《榆中縣志》和各種文獻資料也記載甚少。釋義石刻內容，可略知其意。

　　石刻為長方形，上邊深0.1米，其他三邊深約0.05米，長0.87米，寬0.4米，中間豎書“黃猴洞”三字，陰文，各有0.23米-0.29米大小。《榆中縣志》記載石刻內容為：“齊獲睹經略少保恩公墨跡，俾工刻石，以傳不朽”，落款為“政和戊戌六月十五，門生修武郎權知蘭州龕谷寨向齊上石”，石刻簡約記述了“黃猴洞”三字的來歷，是出自北宋政和八年（1118年），龕谷知寨向齊讓工匠將其師題字刻鐫于此。

　　門生：現代漢語解說為“指求取知識學問的學子與學生，或是受到有知識與德望的人家與學術界長者授業之人的稱呼。泛指學生與弟子”。同時也解說道：“宋朝因薦舉而改官者對舉主自稱‘門生’，舉主是推薦人。宋代趙升《朝野類要·升轉》：‘其舉主各有格法限員，故求改官奏狀，最為艱得，如得，則稱門生’。”

　　修武郎：宋徽宗政和年中，定武臣官階五十三階，最高階是太尉，屬正二品，第四十四階為修武郎，屬正八品，通俗講就像當前的“軍銜”，并非實職。

　　權知蘭州龕谷寨：權是指古代臨時代理官職。“權知蘭州龕谷寨”即成為龕谷寨“代理知寨”，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成為龕谷寨臨時負責人。

　　經略：《宋史》記載，北宋安撫使司即帥司，長官為安撫使，通常由本路最重要的州(府)長官兼任，“掌管一路兵民之事”“聽其獄訟，頒其禁令，定其賞罰，稽其錢谷，甲械出納之名籍而行以法”。宣撫副使不常置，掌貳使事。熙河路最重要的州當時是熙州（臨洮）。

　　少保：泛指“太子少保”，是負責教導太子的官員。

　　恩公：對施恩于己者的敬稱。

　　獲睹：是有機會看到的意思。

　　俾工刻石，以傳不朽：讓工匠刻在黃猴洞石壁上，作用是為了永世不朽。

　　石刻中記載的經略少保是何人？根據《甘肅省志·政府志》所列北宋任過熙河路經略安撫使的有王韶、王厚、吳挺、李浩，還有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知熙州趙遹，熙河蘭會經略安撫使孫路、胡宗回。王韶、王厚父子分別于1081年、1106年離世。李浩是哲宗時再知蘭州的，吳挺是1118年以后的事。胡宗回是胡宿的侄子，按《宋史·胡宿傳》記載，“熙河將王贍下邈川有功，帥孫路不樂，奪其兵與王憫。朝廷知之，以宗回代路，加直學士”，按此算是1098年的事。胡宗回在1100年，宋徽宗即位后，因任伯雨再疏其罪，奪職知蘄州。且熙河蘭會路于崇寧四年（1105年）左右改為熙河蘭湟路。因此，王韶、王厚、吳挺、李浩以及孫路、胡宗回都時間對不上。

　　還有一位，就是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知熙州趙遹，開封人，皇室宗族。趙遹能當上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知熙州，是因為他任瀘南招討使時，做了一件重要的事，即打贏了晏州（四川宜賓）之戰。趙遹此戰以猴制勝，共平定二州、八縣、三十余城囤，被人視為奇功。戰后，趙遹被宋徽宗任命為龍圖閣直學士、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兵部尚書等職。

　　據歷史記載，趙遹獲任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知熙州后，因與童貫有矛盾，并沒有及時到任，找借口請辭。《宋史》等史料對他到任熙河簡略記作“居數月”。從招納董才事件和“議更陜西大鐵錢”時間看，招納董才是1117年上半年；據《續資治通鑒長編》記載，宋徽宗命“臣僚條具財計”是政和八年（1118年）4月，趙遹上奏“時議更陜西大鐵錢”應在此之后，而且“時議”說明是在熙州上的奏表。從這兩件事判斷，再考慮宋代的交通條件，政和八年（1118年）6月左右，趙遹應在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知熙州職位任上的，與向齊刻石時間一致。

　　那么，石刻中提及的向齊與趙遹又是什么關系？據《宋史》記載，熙寧六年（1073年），李憲收復蘭州是以攻占龕谷寨為基礎的，從而在西線形成了對西夏的威懾。此后北宋哲宗、徽宗時期，一直與西夏在河湟地區戰爭不斷。

　　處于戰爭中特殊的地理位置，龕谷峽成為北宋熙州（臨洮）到蘭州的戰略通道，龕谷寨也是重要的關隘。龕谷寨知寨推舉任命最具決定權的是熙河路最高長官。當時熙河路能夠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最有權勢的就是經略安撫使趙遹。向齊當上權知寨后，對推舉他升職的長官稱恩公、自稱門生也是有原因的。

　　從職務、到職時間、經歷事件、學識背景等與刻石時間、內容進行對比，經初考，趙遹與“黃猴洞”題字都有交集。據推測，“黃猴洞”三個字很可能是龍圖閣直學士、延康殿學士、熙河蘭湟經略安撫使趙遹所題。只是趙遹沒有當場題寫，或是在熙河官邸寫好后帶給向齊的。趙遹在熙河待的時間很短，向齊拿到題字時，趙遹有可能已獲準離開熙河，“獲睹”二字也表明向齊的驚喜以及對恩公感激之情。

　　趙遹署名留世書法作品沒有查到，尚不能對比印證。歷史資料中記錄這塊石刻上的內容也甚少，還有待進一步考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