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禮馬銜山】馮玉雷：玉是中國文化最有特色的符號

【專題】巡禮馬銜山玉文化與文學融合發展考察活動

玉是中國文化最有特色的符號

馮玉雷

　　在全世界范圍內，有三個玉石制作工藝比較發達的國家，它們分別是墨西哥、新西蘭、中國。而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只有中國把玉從工具發展到禮器，進而發展出玉文化，成為我們中國人精神生活層面的核心文化之一。

　　目前的考古發掘顯示，中國最早的玉器出現在內蒙古赤峰市敖漢旗一個叫興隆洼的地方。在距今約8000年的興隆洼遺址出土了兩件玉玦，附在墓主人的耳朵上。這是最早的玉器，所用的玉是遼寧岫巖的河磨玉。

　　中國的玉文化經歷了一個漫長的發展過程。一開始，玉文化在北方的西遼河流域孕育。后來，在黑龍江的小南山遺址發現了當時的人們系統用玉的證據。經過1000多年的發展，至紅山文化時期達到了高峰。在距今五六千年的紅山文化時期，中國北方地區的玉文化非常發達，玉文化作為一種精神理念、一種價值認同，成為華夏文明發生、發展、交流、互動的內驅力，在多元一體的中華文明形成過程中發揮了獨特作用。

　　在這種內驅力的驅動下，出現了我國玉文化發展歷史上的第一個浪潮，那就是北玉南傳。所謂北玉南傳，就是以北方的興隆洼文化、紅山文化為主體的玉文化與長江以南的凌家灘文化、大溪文化之間有一個長期的深入交流互動。

　　《山海經》是我國戰國時期的一部文化典籍，書中記載了100多座玉山，其中大部分產玉的山都分布在我國西部。大家知道甘肅武山的鴛鴦玉是用來制造夜光杯的，但是距今約6500年的時候，鴛鴦玉主要是用來制造玉鉞等象征權力的禮器。武山就在渭河邊上，運輸比較方便，而且它的鴛鴦玉儲量很大。

　　我國玉文化發展歷史上的第二個浪潮就是西玉東輸。因為中原缺少玉礦，西部的玉料便源源不斷地向東傳輸。截至目前，我們發現，出土鴛鴦玉禮器的遺址，包括甘肅天水的大地灣遺址四期、河南三門峽的廟底溝遺址二期、陜西西安的楊官寨遺址，還有河南靈寶市也出土了非常精美的用鴛鴦玉制造的玉笄、玉鉞等。

　　齊家文化是以甘肅為中心的新石器時代晚期文化，它接過了龍山文化的接力棒，并融合了仰韶文化和馬家窯文化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文化的成分。齊家文化遺址出土了數量眾多的精美玉器，可以說，它是商周玉器的重要起源之一。

　　從2012年到2019年，我們一共組織了15次有關玉文化的考察活動，其中14次在西北，1次在江南。我們發現，河西走廊有三處玉礦，分別是馬鬃山徑保爾草場、寒窯子兩處玉礦以及蘭州附近的馬銜山玉礦。甘肅敦煌旱峽玉礦遺址，也是國內可以確定的年代最早的透閃石玉采礦遺址。

　　科學檢測分析顯示，山西下靳遺址出土的距今4300年的高級別玉禮器，用的玉料正是甘肅敦煌旱峽的玉料，這讓我們非常震驚，因為它把敦煌產玉的歷史向前推進了很多年。一系列的證據表明，甘肅地區的透閃石玉料很早就進入甘肅以東及周邊區域，玉的運輸路線也和絲綢之路一樣，有著一站接一站的運輸過程，但它比絲綢之路有著更加久遠的歷史。

　　玉料的主要產地是以甘肅為主的西北地區，而它面向的是全中國。玉石之路不僅連接著華夏文明，而且它還連接著亞歐大陸，可能與青銅文化的傳播是同一條道路。

　　玉有多堅硬？以透閃石玉為例，香港中文大學一位名叫鄧聰的教授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實驗：把一塊鋼鐵碾成碎末，需要500噸的重力就夠了；而如果是一塊透閃石玉，要把它碾成碎末，需要700噸的重力。我曾經見過用一把玉刀去砍木頭，跟我們看到的用鋼刀砍的效果是一模一樣的。大家想想，玉石是多么堅硬。所以，中國人在文明發展的過程中最終選擇了玉作為禮器，作為一種精神價值的符號，是有著深刻道理的。

　　此外，玉還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它在堅硬的同時，還具有很強的柔韌性。所以，剛柔并濟、有禮有節，這就是中國玉文化最核心的、最根本的價值。

　　在漢字中，凡是有斜玉旁的字都有著美好的寓意，這樣的漢字在《說文解字》里有124個。還有很多跟玉有關的成語，也都是美好的、吉祥的，像玉樹臨風、玉成其事等。清朝的乾隆皇帝非常喜玉，他一生一共寫了800多首詠贊玉的詩。

　　總而言之，玉是中國文化最有特色的一個符號。它鑄造了中國人的人格，鑄造了中國國民的素質，塑造了中國這個禮儀之邦，形成了我們中華民族的核心價值觀。我們研究玉文化，就是希望把中國的玉文化傳之永久，并且發揚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