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文化中國行】古道寫新詩
酒泉市瓜州縣鎖陽城遺址內的塔爾寺遺址。
陽關博物館內,沉浸式開關儀式帶領游客感受漢代文化。
陽關遺址前,漢服留影仿佛穿越千年。
曾經,“駝鈴古道絲綢路,胡馬猶聞唐漢風”。
如今,駝鈴聲遠去,胡馬也淹沒于歷史的塵煙。但充滿神秘色彩的漫漫絲路,沒有只停留在詩句中,而是煥發出新的生機。
沿著長城遺址一路向西,一幅景色美、產業綠、文旅熱的新畫卷,正在長城腳下徐徐鋪開。
戈壁綠意
黃河以西,祁連山北麓,河西走廊綿延上千公里,橫亙在隴原大地上。這里曾是大國夢起的地方——2000多年前,西漢在此列四郡、開絲路、通西域,開啟一代盛世。
走廊蜂腰,甘涼咽喉,說的是河西走廊中段的張掖市山丹縣,昔日亞洲最大的軍馬場——山丹馬場出現在眼前。早在公元前121年,西漢驃騎將軍霍去病為驅逐匈奴,在此屯兵牧馬,成為首任“場長”。不遠處白雪皚皚的祁連山融化的雪水滋潤著這片土地。
7月的山丹馬場,水草豐茂,駿馬奔騰。6月底剛下了場雨,牧草長勢正好。“馬場屯牧軍墾的作用不再,但我們依托總面積達300多萬畝的草原、耕地、林地,開展了多樣化經營,現在保生態、保馬種、保發展是主要任務。”山丹馬場黨委辦公室的王春告訴我們。
這些年,山丹馬場林草植被得到恢復性增長,植被覆蓋度達85.36%,水源涵養功能持續提升,草原生態環境明顯改善,生物多樣性得到有效保護,野生動物種群大幅度增加。上萬名現代牧馬人吃上了“生態飯”。
盛夏時節,張掖市臨澤縣紅橋莊園內,一望無際的葡萄架整齊排列,一串串綠葡萄掛滿枝頭。站在葡萄園里往南看,可以清晰望見明長城的烽火臺。
“我們莊園是從老化廢棄的老林場和荒灘改造而成的。”臨澤本地人賈進,25年前回到老家,在干旱貧瘠的戈壁灘上發展綠色產業。“莊園地處適合葡萄生長的黃金緯度38.5°N,釀出的葡萄酒甘甜芳香。”如今,紅橋莊園已建成5000畝有機釀酒葡萄種植基地和3000噸葡萄酒生產線。
葡萄美酒夜光杯。一杯美酒,連古通今。
創造神話
“甘肅不大,創造神話。”當地人的一句玩笑話,卻不無依據——甘肅沒有海,但能產海鮮。
海水從哪里來?臨澤縣的豐森養殖技術負責人馬貴濱帶記者走進養殖基地。門簾一掀,熱浪卷著一股咸腥撲面而來,兩排水池對稱擺放,池邊水循環設備發出轟轟低鳴。
“我們采用的是‘海鮮陸養’模式,通過對蝦苗引進地的水體指標進行檢測,在養殖地進行精準調配,模擬出類似海洋的生態環境,提高蝦苗的成活率。”馬貴濱說。
基地里,還有一個高高的生物池,里面養滿了微生物,通過微生物的方式能夠把氨氮、亞硝酸鹽進行降解,變成無害的氮氣,剩下的干凈水又回來了。環保型的循環水養殖,能夠減少對環境的污染。
曾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戈壁沙漠,正不斷長出綠色產業。
從敦煌市區去往陽關的路上,游客會被一座260米高的吸熱塔吸引。
從空中俯瞰,以塔為圓心,1.2萬面巨型鏡子一圈圈整齊排列,將陽光反射到塔上。這是我國目前裝機容量最大、吸熱塔最高、儲熱罐最大的100兆瓦熔鹽塔式光熱發電站。在“超級鏡子”的作用下,太陽能被源源不斷地轉化為清潔電能,通過輸電網絡進入千家萬戶。
“超級鏡子發電站”一年的發電量接近3億千瓦時,減排二氧化碳達到35萬噸。許多游客對光熱發電站感興趣,敦煌首航節能新能源有限公司總經理劉福國打算將來開放電站,兼做研學旅游,“都是綠色產業”。
熱辣滾燙
絲綢古道從不缺熱鬧。這個夏天,來鳴沙山月牙泉赴一場萬人星空演唱會,被許多游客列入計劃。
敦煌,古絲綢之路的第一樞紐城市,現如今的文旅名城。18萬人口的小城,去年的游客接待量達到1683萬人次。
“除了敦煌莫高窟、鳴沙山月牙泉,陽關和玉門關也是游客必打卡的景點,占游客總量的40%,今年以來客流量同比增長了28%。”敦煌市文體廣電和旅游局副局長楊紅身著漢服,在陽關烽燧遺址前當起了宣傳大使。
研學,已成為陽關、玉門關旅游的關鍵詞。孩子們體驗鉆木取火、烽火傳遞、修筑長城,憑吊長城遺跡,全方位了解“兩關長城”、絲路文化,尋找詩詞中的“大漠孤煙直”“春風不度玉門關”“西出陽關無故人”……
“天下第一雄關”嘉峪關關城下,村民寬敞的磚房和小樓整齊排列。午飯時間,民宿老板藺晶和愛人忙得顧不上喝口水。
長在長城邊,藺晶打小就聽父輩講“看到長城,就到了家”。可在幼小的藺晶眼里,那就是一堆土墻。長大后,藺晶走出嘉峪關,到外地打工學廚。2002年,藺晶回到闊別多年的村子,開起了全村第一家農家樂。
藺晶家距離關城也就幾百米,憑著良好的位置和一手好廚藝,民宿經營得有聲有色,“到了旅游旺季,我們的40間客房天天滿員”。
文旅深度融合,燃旺了大西北的“煙火氣”。去年,嘉峪關市實現旅游收入63.2億元。
夜幕降臨,嘉峪關人總愛三五結伴,到燒烤攤去擼串。嘉峪關的烤肉歷史悠久。嘉峪關長城博物館中一幅幅魏晉時期的磚畫,再現了1700多年前長城腳下人們擼串的景象:屠宰牲畜、切肉加工、鐵叉串肉、旺火炙烤、賓主歡宴……
火焰升騰,香味四溢,第二屆山丹炒撥拉節暑期開幕,近百位大師圍著3.3米巨鏊和百口小鍋,在鐵鏟上下翻飛中完成一盤盤炒撥拉制作。山丹炒撥拉,最早盛行于霍去病鏖戰匈奴時的軍營,現正以其獨特的烹飪方式、豪放的吃法和悠久的歷史,為持續升溫的西北旅游再添一把“火”。
河西走廊,絲綢之路與萬里長城在此匯聚,歷史與現代完美融合。古人的邊塞詩中,河西走廊悲壯、雄渾、磅礴、浪漫和瑰麗;現在,還應該再加上一個詞——熱辣滾燙!
西行的路上,古絲綢之路的側畔,連霍高速車輛絡繹不絕,高鐵列車一日千里。就在古絲綢之路的商貿重鎮武威,還有中歐貨運列車“天馬號”滿載貨物,暢通東西,成為連通新絲路的“鋼鐵駝隊”。
千年絲綢古道,正在譜寫新的詩篇。
人物
嘉峪關關城“關長”李森:“請多關照”
光頭絡腮胡,身著龍紋花臂衣,穿戴鎧甲,今年44歲的李森是嘉峪關關城的“關長”,守關23年。他也是城內最火的“網紅”——許多游客是沖他而來的。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到西域有何貴干?”
“旅游!”
“旅游過不了關,拒簽!”
“去刺探情報!”
“你是玩無間道的。”
說話間,“關長”已經為游客簽好了通行“關照”。
為游客簽發“關照”,是李森最主要的工作。聽到游客報出家鄉名稱,李森能脫口而出古代地名,再用毛筆寫出來,宣讀后交給游客,儀式感滿滿。有的游客在烈日下等候幾十分鐘,只為讓“關長”幫自己打造一份獨一無二的“關照”。
李森是土生土長的嘉峪關人,小時候,他和小伙伴們常在關城邊左宗棠栽種的古樹下玩耍,也曾爬上長城眺望祁連山。
初中畢業后,李森離開嘉峪關,輾轉各地打零工,在澡堂里搓過背、工廠里繡過花,做過電工、開過飯館。21歲,聽說嘉峪關關城也有擺攤的場子,他決定回家試一試。
當時,與南方景區的熱鬧相比,家鄉的旅游市場并不景氣。“600多年的古城,咋就沒什么人?”
在嘉峪關長城博物館里,李森看到了明代的“關照”印版,那是古代出入嘉峪關的憑證,類似現在的“護照”“簽證”。“這或許能成為一個特色紀念品。”
于是,李森設計了一套“通關三問”,先問游客名字,再問家鄉,最后問“到西域有何貴干”。比如,對方是廣東梅州人,他就會說他是“嘉應府人士”。在“關照”上寫下游客的信息,蓋上自己刻的“官印”,最后宣讀“關照”內容,游客才算“通關”。
李森坦言,說古地名是為了拉近跟游客的距離。為此,他查找資料,手寫整理、熟記背誦了1000多個古地名。不僅手寫印刷、木板、卷軸式等各類“關照”,還從“行頭”上全副武裝。2012年起,李森留起了絡腮胡,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套“將軍甲胄”。
“您知道自己是‘網紅’嗎?”記者問。
“其實我就是景區里看攤子的售貨員。”李森笑道,自己最希望游客在嘉峪關多了解歷史文化,“關城能完整地保存下來非常不容易,我們應該把珍貴的遺產傳承下去。”
這時,一名帶孩子的游客想請李森寫一張“關照”。李森耐心地講解起來,“關是關口,照是憑證,也就是進出關口的通行證。‘請多關照’一詞就源于此……”
這兩年,李森開始拍短視頻,記錄他和長城的故事,介紹長城的歷史文化。“能為家鄉的旅游事業出一份力,我輩不勝榮幸。”李森說。
記者手記
長城,期待更多“網紅”
一路走來,我們邂逅了不少“網紅”——在嘉峪關關城里扮演守關人的“關長”李森,為游客頒發“關照”23年;敦煌陽關附近的“超級鏡子發電站”,被網友稱為隱藏在荒漠中的科幻之光;還有鳴沙山上的萬人大合唱、瓜州鎖陽城路上沉睡的“大地之子”……
弘揚長城精神、傳承長城文化,需要持續創新。它可以是一次長城主題研學,一個標志性景觀,也可以是一次展覽、一件文創。長城,歡迎各種正能量的“網紅”。
“以前游客大多將陽關、玉門關當成景點,圍著遺址走一圈,拍拍照就走了。現如今,游客開始將目光聚焦到長城歷史文化保護上,來‘兩關’研學旅行的游客越來越多。”敦煌市文體廣電和旅游局副局長楊紅說,敦煌長城的魅力在“西出陽關無故人”的孤獨中、“春風不度玉門關”的滄桑里,當人們置身其中,能體驗到一種不一樣的悠遠和遼闊。“長城腳下,從來不缺故事,我們期盼有更多的人和事兒在網絡上出圈。”
我們也相信,文旅融合產生的“紅利”,會吸引越來越多人打卡長城,宣傳和傳承長城文化。長城腳下的故事,會越講越多、越傳越遠。
本版文字/北京日報記者 任珊 王琪鵬
新甘肅·甘肅日報記者 侯洪建 徐俊勇 于曉明 董文龍
本版攝影/北京日報記者 武亦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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