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遇見天水
天水胡氏民居——南宅子
天水麻辣燙
呱呱
豬油盒子
漿水面
白玉蘭
文\張子藝
核心提示
天河注水,熱辣滾燙;水自天河,笑凝東方。
這里是甘肅天水。
談起天水的淵源,滿滿都是長輩故事里的盤古開天,崩裂山河;女媧補天,泥塑育人;羲皇合八卦陣列,分乾坤陰陽……而在甲辰龍年,天水卻因著一碗熱辣滾燙被大家熟知。就連沒有去過天水的人,都在社交媒體上看著這些巖漿一般的辣椒汁流過碗,穿透手機,熱烈地沖將了過來。
一 為了熱辣滾燙的奔赴
一開始,當地人誰也沒有把“麻辣燙”放在眼里,就像家里待客端上來一盤煮土豆,竟意外地獲得了一致贊美。在一絲惶恐和不安中,天水人慎重而又驕傲地再端出來麥積山石窟、南北宅子、南郭寺;伏羲、女媧、羊皮鼓舞和社火;源源不斷的呱呱、撈撈、然然、豬油盒子、丸子夾饃、漿水面……總之要把桌子放得滿滿當當,竭盡所能地捧出一場盛大的宴席。
從接受美食召喚的那一刻,因著麻辣燙而升騰起來的欲望就像一團火一樣滾動起來。就像大地上掠起的風裹挾著風和雨,就像海平面上翻騰的浪一層層堆疊,那些紅色的土豆,紅色的豆皮,紅色的丸子,紅色的粉……到底有沒有濾鏡?
聽說天水麻辣燙不用濾鏡,所見即所得。
這顯然引起了更大的興趣——這到底是尖銳的辣還是敦厚的辣?聽說還會麻,是不是要配著什么飲料喝?聽說當地有一種奶茶,大杯還是小杯?要不要加糖?
就在這些碎碎念中,到底還是抵達了天水,伏羲畫卦之地。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真的,城里似乎飄著麻辣燙的香氣,總之也是越走越近了。排了隊,選了菜,老板在大鍋里燙熟“刷刷刷”拌調料,一直到這會兒,才有了真實的觸感,真來了?這就是麻辣燙?我在天水?!
一切幻覺在麻辣燙端在手里的時候得到了證實。從手機屏到現實,從長途跋涉到此刻安坐,那么就像一個美食博主一樣充滿愛意地開始這碗麻辣燙吧——再來一小瓶喝起來像橙汁但其實是胡蘿卜素的飲料,據說這是甘肅小孩兒從小喝到大的,此刻權且當自己是個本地土著一樣吃麻辣燙吧。
果然是紅色的土豆,紅色的豆皮,紅色的丸子,紅色的粉,確實沒有濾鏡,據說這種艷麗而不辣的辣椒來自本地,也就極大程度地解釋了此次“天水麻辣燙”的猛烈出圈。
麻辣燙總歸是辣的體驗,吃粉的時候,要是有個豬油盒子,不知道有多妥帖。
雖然在當下時髦的食物搭配中,“淀粉”配“淀粉”簡直是肥胖之源,但在西北的很多地方,這種經典搭配不要太多哦。陜西的大餅夾涼皮,甘肅的土豆餡兒餃子,最近流行起來的土豆泥拌面,都是這種邏輯的集大成者。
況且,一碗手搟粉里,如果啃上一個底和邊烤得脆脆的豬油盒子,手搟粉麻辣鮮香的料汁可以為豬油盒子的味道錦上添花,同時脆的口感又能與充滿韌性的手搟粉相得益彰,珠聯璧合。
二 開啟天水人的早餐
其實,豬油盒子的“CP”是呱呱。
這是天水人最難忘的朱砂痣,是出走半生依舊眷戀的故鄉美味,是每個游子試圖真空打包,帶到全國各地的“呱呱”。
西北彪悍,講話擲地有聲,每個詞的發音都硬邦邦的。但在天水,確實有很多可愛的“疊詞”。“呱呱”“然然”“撈撈”,這些詞的可愛程度,大概只有四川話才能媲美了吧,“拿個凳凳兒”“花生殼殼兒”,硬漢都能變成繞指柔。
對于這個名字,我曾和天水籍的同事展開過深入討論,她家里有一個“呱呱攤攤”,在制作手藝上,她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每一個步驟,我甚至不用懷疑,要是擁有一些蕎面,我都能做出“呱呱”來。
她說,呱呱是一個動作,因為蕎面裝在盆子里蒸熟,裝到碗里需要拿著勺子刮下來,久而久之這個食物的名字就變成了“呱呱”。雖然說起來確實有道理,但這個解釋我并未詢問過更加權威的人士,姑且當作一種角度吧。
對于如今一切食物精細化的制作來說,“呱呱”顯然是粗糲的一種地方美食,信手捏成的塊兒可大可小,可粗可細,一點沒有給當前飲食的“標準化”給面子。澆好調料的呱呱,還可以由食用者自己拿筷子夾成更碎的碎末,這樣才能更好地拌勻調料。
參與感顯然也是吃“呱呱”很重要的一個儀式感。
無論是現燙的麻辣燙,還是呱呱,抑或等一下要說到的涼粉漿水面,都是一種唯有在這種作坊里,才保留著親手搟的面條,搟的粉,現場捏的呱呱和切涼粉。
從制作者的手中到食用者的眼前,這個過程不超過60秒,炒好的菜還帶著鍋氣,涼粉上還帶著漏網的棱角,漿水面上撒的香菜還支棱著筋骨。
“呱呱”需要在一片赤紅色的辣中翻翻撿撿,尋尋覓覓,尋到一塊兒裹滿辣椒且大小適中的碎塊,香氣就這么吃到肚子里了。
“然然”和“撈撈”跟“呱呱”是同宗的食物。
都是雜糧蒸煮制作而成,“然然”和“撈撈”更加充滿韌性,浸泡在調料里的食物需要筷子強行地切割成塊兒,才能入口。但這兩種食物無意間切中了如今一種“糯嘰嘰”的網紅口感,這次在前來天水游客的反饋中,也證明了這種觀點。
三 鄉愁就是一碗漿水面的味道
很多人試圖歸納漿水的味道。
他們類比的是北京的豆汁兒,我明確表示不對。
豆汁兒是經過猛烈發酵后的最終形態,但漿水只是略微地發酵出一點點酸氣,就不由分說地被煮熟,那些益生菌也好,細菌也好,早都在煮沸中停止了發酵,漿水始終是一種“微酸”的口感,那種極酸的漿水是要被倒掉的,發酵過頭了。
漿水的酸,至多跟廣西的酸粉、酸漿是同類型。
這種酸跟醋的酸顯然也不一樣,漿水是一種植物性的酸,帶著草木清新冷冽的氣息;醋是濃縮而尖銳的酸,甚至醋的顏色都格外濃重起來。
用了這么多描摹的手段,其實也很難說清楚一種食物的味道。
既然到了天水,那么就去嘗一嘗天水的漿水面吧。
迎面而來的是香氣,一種奇異而山野的香氣。這種被稱為“韭菜花”的野菜,也只有在濃烈的油脂中才能迸發出畢生最濃烈的香。
我曾經嘗試用蔥花、蒜苗兒、韭菜等調味蔬菜,模擬出韭菜花的香氣,但這些實驗均告失敗,只有那些在大地間生長,沐浴過陽光和風雨的野生韭菜花,尖銳的香氣才能撲面而來,帶著山野的氣息。
漿水面大多是手搟面條,也可以揪成面片,不過揪面片算是一個更加家常的隱藏菜單。我的天水同事在漿水面店里不遺余力地用方言大套近乎,店家才趁著人少勉為其難地為我們揪了兩碗面片子。
手搟面跟手搟粉一樣,如今已經是一種稀缺的做法了,壓面機可以壓出一切形狀的面條兒。但從小吃手搟面的味蕾能感覺到其間微妙的區別,或許是冷硬的態度,或許是格外完美的形狀,總之,他們嘗上幾口,就能發現端倪。
這是從小被父母的手搟面馴化的孩子。說到底,手工食物,是人與人之間的一種鏈接。
吃漿水面,最好配丸子夾饃。
這原本是天水的早餐,但油炸過的土豆丸子實在過于風靡,所以也順理成章成為燒烤攤、麻辣燙攤上的???。
烤熱的白餅,烤熱的土豆丸子。
據說白餅是馕沿著絲綢之路傳到中原時的變種,不知道,甘肅人從小吃著這種跟臉差不多大的餅長大,夾烤肉夾辣子夾丸子夾一切。
天水的烤餅自然要刷足夠多的甘谷辣子,烤餅很快被辣到通紅,烤好的丸子、蔬菜抽出釬子。還沒完——雖然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但如果停在此處,顯然就不是一個完美的丸子夾饃了。
還需要制作者拿起她的刷子——蘸滿調料的刷子在夾好菜的餅里面刷大量的調料,依稀有黃綠色的孜然、小茴香,還有更大量的紅色的辣子,再撒一些芝麻之類的“添頭”,這才呈給滿心歡喜的孩子們。
四 共享天水的夜色和晚風
捧著丸子夾饃逛逛天水吧。
伏羲女媧大地灣。
最近有一個段子很火:“別的城市火起來的都是古風,天水火起來的是上古風。”
伏羲手里抱著太極圖,女媧手里抱著娃娃;《天水千古秀》的演員們穿著草皮獸皮裙在天水古城里熱舞;大地灣的彩陶“小祖宗”站著迎客,這個名字實在令人費解到不敢深想。
但甘肅的審美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主打真實,這個娃娃脫胎于來自大地灣的“人頭形器口彩陶瓶”,確實已經有5100多歲了。
此地是秦人發祥地。秦人先祖自東方而來之后,在這里草原的邊邊角角里,艱難地生存。
后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幾百年間,這個家族緩慢而不停歇地往中原挪動著,張家川、禮縣、關中地區,最終稱霸中原。
麥積山。
“麥積八景”雖然分布在各個季節,但至少當下的麥積山是要去的。小沙彌在佛龕里永久地微笑著,歷史的煙云始終都籠罩在麥積山上,影影綽綽。
棧道拾級而上,北魏、隋唐、宋代佛造像拈花含笑。
當年工匠們叮叮咚咚的聲音已經消逝在歷史的風煙中了,但當前工匠們制作的文創產品,被捏在手里,被掛在包上,被作為禮物,帶給各地的朋友。
麥積山有文創雪糕,有非遺傳承人指尖的繡品,有文創毛絨玩具,尤其有一個掌心大小的微縮版麥積山,呆頭呆腦又形神兼備,這是帶得走的天水。
自由路的玉蘭花開得鋪天蓋地,整條街都被這種盛大而隆重的春天覆蓋,接著是杏花、桃花、蘋果花、櫻桃花。接著開始掛果子,整個春天的希望都被這些豐饒的果實實現,天水的大櫻桃,不知道有多么美。
但是此刻,在天水,在天水的夜色之下,就讓我們共享這個春天的暖風和水汽吧,畢竟明天,又是一個新的煙火征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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