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百川春水自東流

　　原標題：【書評】百川春水自東流

　　李艷

　　《作為審美判斷的批評》是楊光祖近期出版的一本文學評論集，收入作者近幾年發表的33篇評論，有對文學的宏觀研究，不過大多數系個案分析，比如學者錢鍾書、龔鵬程、李建軍、俞寧等，作家路遙、格非、張愛玲、蘇青等。雖然是個案的討論，其實展開的視野相當開闊。

　　楊光祖是一位兼具良好學養和藝術直覺的批評家，他強調批評的直覺，即本書所說的“審美判斷”。《錢鍾書：卮言與文學評鑒》即是一篇頗有趣味的文章。他認為，錢鍾書的《談藝錄》是給內行讀的，是一種古今中外的真正“打通”，作者選擇用札記、讀書筆記的方式，是深思熟慮的。《理論的遮蔽和有限》是一篇反思文學理論的文章，文字遒勁，思路寬闊，是他多年文學評論體驗的總結，即：藝術直覺是批評的基石。

　　楊光祖始終堅持文學批評就是一種價值判斷，文學批評需要一種差別意識，一種獨特的發現美的眼光。《激濁揚清，郁為不朽者矣》一文對此有深刻的討論。對待當代文學的評論，要有差別意識，是很難的，因為容易得罪人。散文的柔情內斂，淡淡的憂傷，與評論的苛刻，形成很大的反差。閱讀他早期的評論，再比較該書中的文章，發現有了很大的變化。他之前的評論文字意氣風發，透著一股銳氣與才情，但是比較刻薄，直言不諱。如今，他的評論平和、從容，更像是一位老者，多了幾許人世的滄桑，散發著深邃的思想性。可以說，他對自己筆下的作家作品，多了一種同情的理解。

　　楊光祖是熱愛文學的，很喜歡文學評論。他說：“真正的文學批評，也是一種創造，是靈魂在杰作中的探險。”讀他的文字，能感受到他是快樂的，有一種文字和思想的飛翔。當然，文學評論也需要一定的人生閱歷，大概20余年的教學經歷，對他的文學評論頗有影響。他常用曹雪芹的兩句詩告誡學生，“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他說：“一個學者，如果心中沒有‘天下蒼生’四個字，也就不配談學問；一個作家，沒有‘天地人’，也就不配寫作。”

　　文學批評也是語言的藝術，是一種創作。講求文字之美是楊光祖的主動選擇。讀他的文字需要冷靜地體察，看似精練的文字背后，實則暗藏波濤。他對文字有一種天然的敬畏。元代劉秉忠詩云：“青云高興入冥搜，一字非工未肯休。直到雪消冰泮后，百川春水自東流。”但要到達這種境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對阿信的詩，對梅卓、達真等人小說的評論，可以看出他的人文關懷，以及對知識分子責任和底線的堅守。他的文學批評，本身就是一篇篇美文，是創作。

　　（《作為審美判斷的批評》，楊光祖著，甘肅文化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