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我和我的祖國 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周年征文】重走華家嶺
李智學
華家嶺是橫亙在甘肅中部的一條崇山峻嶺。
這條南北走向的山嶺,從定西市安定區開始,一直延伸到通渭縣、白銀市會寧縣,在平涼市靜寧縣結束。它像一條巨龍橫臥在四縣區的交界處。在這條巨龍的脊梁上,有一條150公里長的公路。我上中學的那幾年,每天都要在這條公路上往返一次。后來由于公路改道,我有幾十年沒有從頭到尾走過這條路了。在華家嶺那連綿不斷的山巒里,在那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有我揮之不去的記憶——憨厚樸實的農人、公路兩旁的“左公柳”,還有嶺上那獨特的風霜雨雪,不時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一個盛夏的早晨,我乘坐好友的車回靜寧探望母親。我們商量,不走高速,就走華家嶺,去探訪嶺上的變化,去追尋昔日的記憶。
車子從安定區寧遠鎮出發,一路奔馳,終于,我們到了山頂。霎時,就覺得眼前豁然一亮,抬頭望去,藍天如洗,白云悠悠;向山下一看,層層梯田好像條條彩帶。這是曾經的那個華家嶺嗎?這是我記憶中日思夜想的回家的路嗎?
這條路修鑿于十七世紀中葉,重修于20世紀40年代。張恨水、茅盾、范長江走過這條路,林則徐、左宗棠也在這里留下過足跡。在20世紀90年代以前,這里是312國道西(安)蘭(州)公路的必經之路。那時這里車水馬龍,汽笛轟鳴。尤其到了夜晚,趕路的車輛上的燈光像一串串星星在山梁上閃爍。后來,有了高速公路,這里變得寂靜了。
舉目望去,茫茫林海像綠色的海洋,隨著山風波浪起伏。細看,林中有柳樹、楊樹、槐樹,也有云杉、側柏、雪松、油松等。紅腹錦雞、山雞、喜鵲、野兔和松鼠不時從林間穿過。看著這綠意盎然的林帶和穿梭其間的生靈,往日華家嶺的情景在我腦海里一幕一幕閃過……
兒時總喜歡往山頂跑,因為在山頂公路上能看到各式各樣的汽車。我坐在山頂上,數著一天能往返多少輛車,大車有多少輛,小車有多少輛,班車有多少輛,摩托車有多少輛。上坡的卡車像蝸牛似的緩緩爬行,下坡的車輛像脫韁的馬兒飛奔而去。
我們繼續趕路。汽車在寬闊的柏油路上奔馳。翠綠、深綠、淡黃色的林帶快速向后閃過,樹底下是半人高的野草和厚厚的落葉。
這時,為了觀賞美景,車開得很慢,且是邊走邊停,我們一會兒拍照,一會兒吶喊,聲音在大山里回蕩。兩個多小時后,我們到了華家嶺的最高峰——通渭縣華嶺鎮。這里海拔2400多米,嚴冬冰天雪地,寒氣逼人,即使是夏天,早晚也還有穿棉衣者。
張恨水1934年西北之行時寫的《誰都頭痛的華家嶺》是“荒涼、貧瘠、落后、充滿艱險。沒有一棵樹,沒有一滴水,自然沒有一戶人家”。茅盾1940年從蘭州出發,途經華家嶺去西安,留下了《風雪華家嶺》一文。文中詳細描寫了華家嶺的五月雪,漫天風雪中車陷泥濘的無助,旅客因被困引起的焦慮和恐慌。
眼前的華家嶺,哪里還是張恨水、茅盾筆下的華家嶺?也早已不是我以前經歷過的華家嶺!你看,湛藍的天空下,高大的青松一行行、一片片矗立在山梁上,一眼望不到邊。一座座白色的風力電機高高挺立,風葉在夏風的吹拂下勻速轉動著,像白天鵝起舞,也如鯤鵬展翅。只見一頂頂五顏六色的小帳篷穿插在林間的草地上,避暑的人們愜意地沐浴在涼爽的夏風中……
我們邊走邊欣賞這美景的時候,迎面走來一位扛著“長槍短炮”的攝影愛好者。于是,我就主動和他攀談起來。
他叫吳仁貴,是當地人,從小生活在這里,對這里的山、這里的路、這里的樹、這里的鳥獸都情有獨鐘。
吳仁貴說,人們之所以喜歡這里,是因為它有獨特的地理優勢。在這高山峻嶺上,有這么多的動植物,有這么美的風景,而且又這么寧靜。寧靜得只有微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還有鳥兒的鳴叫聲。
這里的夏天,樹木葳蕤,綠草茵茵,風吹過,涼爽無比,是避暑勝地。而春天,則百草叢生,滿山遍野的山毛桃花、山菊花和各種野花盛開,清香撲鼻,沁人心肺。到了秋天,經過風霜的洗禮,層林盡染,金黃色的柳樹、楊樹和紅色的沙棘果穿插在綠色的松柏之間,好像一幅色彩斑斕的山水畫。夜觀霧,晨觀霜,午后看落花——這里的冬天被人們形容是“冬雪霧凇添盛景,嶺上朔風唱新歌”。華家嶺的霧凇是一大景觀。在白雪皚皚的冬天,這里銀裝素裹,蒼松翠柏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霧凇,一株株、一串串,垂掛在每棵樹上。遠看像波浪起伏的浪花,近看像掛在樹上的一雙雙銀色的筷子。冬天的華家嶺仿佛童話般的世界。
我被吳仁貴的講述陶醉了。聽了他的描述,一年四季,我都想要來這里賞景了。
在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我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華家嶺主峰,向通往家鄉的路奔馳而去。
- 2024-10-10墨香記憶
- 2024-10-09九月九,陪父親去看戲
- 2024-10-09古詩詞里的重陽
- 2024-10-08黃花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