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尖山

　　原標題：月明尖山

　　牛 勃

　　那一輪月，澄澈，似白，似黃，卻又非白非黃，似乎黃中有白，卻也白中帶黃。整個月面，像玉盤、像寶鑒、像冰輪……

　　山的脊線非常清晰，清鞏建豐《伏羌縣志》記尖山，僅寥寥數語：“尖山，邑西南五十里，山峰尖聳，時有五色云見。”五色云正是古人所謂祥云。20世紀90年代主編《甘谷縣志》，擬新甘谷八景，列“靈鳳聳翠”為其一，并自注云：“在縣城西南二十五公里許，又名尖山寺，為著名森林公園，寺周林木繁茂，萬頃蒼碧。登寺遠眺，林峰如濤，起伏騰躍。”注只能是注，略述其大端。

　　山很多，若要脫穎而出，還得有特異之處。尖山又名靈鳳山，其山五峰相連若鳳。鳳而靈，形神狀貌就全了。靈鳳山有寺，寺在鳳頂峰，五色翔集，儼然鳳冠。峰南孤峰綿亙，逶迤勁健，為鳳背峰；自鳳背峰西轉，狀若羽尾，色彩斑斕，為鳳尾峰；又有峰自南峰右展翅西去，舉翼有翱翔之勢，為展翅峰；自南峰前而右，東去復北，狀若斂翼，為斂翅峰。五峰各有奇姿，且相映成趣，靈鳳之秀雅，已見大端。

　　山形之外，尖山寺最神奇處，還在于四野蒼莽間，天外飛來這么一座古木森森的蒼山碧峰。尖山地處秦嶺余脈之朱圉山，境內多灌木草甸，群山之中突兀而起這么一座占地近萬畝的原始森林，不得不讓人嘆服造化之奇。林密則景奇，山之南，懸崖險峻，孤峰聳峙，奇石競秀。北麓則松柏蒼翠，奇花嘉木參差其間，獐鹿狐兔往來奔走，于幽靜中平添生機。幽谷時有山泉噴涌，清溪蜿蜒，泠泠作響，悅耳動聽。茂林之間，時見芳草繁盛，山花野果，芬芳馥郁，白羊黃牛，悠然自得，宛如玉綴，恍若仙境。晨曦時分，山間云霧繚繞，仿佛仙子飄帶。登頂俯瞰，綠波如浪，松風和韻，人游其中，恍若騰云駕霧。須臾，霞光四射，山皆涂丹，百里山川，盡收眼底。秋則紅葉如醉，五彩繽紛，層次分明，宛若油畫。至冬，素雪如蓋，巒壑皆白，山舞銀蛇，峰似玉琢，霧凇尤其賞心悅目。四季之景不同，臥龍坪、伏虎洞、登天梯、幻洞天、八卦臺、唐王墓、太白泉等景點，更為靈山增添了無盡雅趣。

　　青山、綠水、怪石、雄峰、古剎、奇花異草、美麗傳說，構成了一幅讓人陶醉的人間仙境圖。但于我，最動心的還是尖山寺的月和它真能聽見水聲的月光。如水的月光彌漫著，穿過葉隙，穿過枝柯，細雨般灑下來，從小溪中流出來，讓人不知置身何地，今夕何夕。天像藍色的絲絨，柔柔綿綿地懸著，除了極個別的，大多數星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連影子都沒留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一切都是如此幽靜，間或有清風掠過，檐角上的銅鐘尾音拉得很長。不覺間，耳邊響起古琴的聲音，細一聽，竟然是《春江花月夜》的美妙之樂，漫步在山間小徑，輕輕吟哦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一步步走入詩的意境，關于人生的感悟油然而生。“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而蘇軾的“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又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多么美好的祝福啊。

　　就想這么安靜地和山融在一起，和月融在一起，用月光和心靈把歲月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