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饋贈

　　原標題：冬天的饋贈

　　李靖

　　下雪了。

　　從昨天夜里開始，紛紛揚揚的雪花就沒有斷過，時而大片大片如鵝毛般飛舞，時而碎如粉塵般在空中飄浮，地面上總是來來回回沾浮著雪花浸染過的痕跡，深深淺淺的腳印、被落雪掩蓋的探頭探腦的草木，還有那枝頭化成水的冰凌子……

　　北方的冬天，不一定年年都有大雪紛飛的景象，有些時候，一整個冬天都下不了一場雪，但大多數時候，雪終究會如期而至，或多或少，或遲或早，終是來了。一些拐角處整個冬天都堆積著未能融化的雪，太陽一曬，表皮化一層水，夜晚再結成冰，就這么反復循環，一座座小雪丘就形成了，時間越長，凝得越堅固，再夾雜著一些浮草、灰塵、落葉，看上去灰蒙蒙的。入春后，雪丘一天天縮小，終于完全化成了一攤水，周圍的草木因為它的浸潤，發芽也格外地早。

　　而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格外地厚，也有點突兀，讓人措手不及。剛剛進入十一月份，前日陽光正暖，風和日麗，翌日出門時竟已冰天雪地，白雪皚皚，厚厚的積雪一夜之間覆蓋了全城，白茫茫一片，所有的景致都被深深地掩埋，一腳踩下去，竟足足有半拃厚。雪花在空中紛紛揚揚，映襯著暖色的燈光，像無數個螢火蟲在飛舞，很是快活。

　　小時候很喜歡雪，不論多么天寒地凍，都不影響孩童們對新奇事物無比飽滿的好奇心，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踩腳印、爬滾兒……玩的樂趣遠遠超越了天氣寒冷所帶來的不快。每遇下雪天，總是格外興奮，早早包裹嚴實、穿戴整齊出門時，母親在后面一遍遍叮囑著，要踩在別人走過的腳印上走，不要把鞋邊沾濕了。我頭也不回地答應著，聽話地將腳步重疊在別人踩過的腳印上，直到母親看不見時，就“原形畢露”了。小伙伴似乎都約好了似的，在那個時點不約而同地匯聚到一起，一路追逐打鬧，一個個小雪球“嗖嗖”地射來射去，落在頭上、身上、腳上，瞬間破碎了，變成碎片，緊接著又一個小雪球飛射過來……原本潔白完整的雪地，頓時變得面目全非，我們原來包裹嚴實的一身行頭早已變得松松垮垮，耷拉在身上，有的甚至變成了手中的武器，沾滿了浮雪，如同蒲公英落在了上面。還沒玩盡興呢，不知不覺已到了學校，低頭一看，媽媽做的布棉鞋早已被雪水浸得濕答答的，這才發現腳趾有點凍了，奇怪，怎么之前沒有感覺到呢？

　　校園里早就一片霧白，花壇里的松樹上掛滿了冰衣，像無數根油亮亮的冰棍，看得我們眼饞。教室里的燈光溫柔地從窗戶透了出來，一起透出來的還有同學們印在窗玻璃上的腦袋和那半唱半讀拉得很長的聲音，我們快步跑了過去，跺跺腳上的沾雪，踏進教室，坐定，翻開書本，開始早讀，窗外的雪依舊歡實地鬧騰著，很快就覆蓋了我們踩過的腳印，又是一個一塵不染的銀白世界。當然，這種狀況不會持續太久，下課后，這里又變成了我們的玩樂場地，幾個回合下來，再次一片狼藉……

　　這就是北方的冬天，有雪的冬天。如今，人們對雪的描繪更加新穎，雪中作畫、雪上舞蹈、雪上飛碟……盡情渲染著大自然賜予世間的繁華。潔白的雪地上有了五顏六色的裝扮，不再清冷，不再素雅，像是偌大白色宣紙上的一幅水墨畫，濃墨淡彩，妙筆丹青，相宜相襯，相輝相映。雪后放晴，太陽照在雪上，就像鍍上無數的金子，奪目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樹木被沉甸甸的雪絨壓得彎下了腰肢，顯出了她無比柔韌的身段，一如北方的女子一樣，剛柔相濟。

　　被雪浸潤過的空氣是清新而又甜蜜的，就連人的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到處彌漫著濕漉漉的味道，這種潮濕的味道讓人無比清醒，也很是著迷，這又何嘗不是一種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