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記者 程健
如果,這方土地是美麗富饒的沃野。
那么,你就是忠實地守護著莊家與畜群的陽光。
如果,這座城市是鋼筋水泥的叢林。
那么,你就是翱翔在城市上空的雄鷹。
……
你朝著人間幸福的方向,發出一聲聲情與法的警示。
你捧出太陽般的心,托住永不傾斜的公正的天平。
這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向往,這是一種無怨無悔的追求。
……
這是一首贊美人民警察的詩歌,吟唱的是用一生守護人間正義的英雄。
如果說,警察是陽光,受害人的家屬一定能感受到來自正義的溫暖。如果說,警察是雄鷹,犯罪嫌疑人一定能感受到來自天空的恐懼。
蘭州刑警張子劍,就是這樣一只翱翔在城市上空,隨時準備高速俯沖,擒拿“碩鼠”的戰斗之鷹。
天生利劍擒兇魔
在張子劍的記憶里,他是報社院子里長大的。他的長輩們,有的在報社工作,有的在高校執教,因此,他的表兄表妹們,都在長輩們的熏陶下成為了“文人”。但是,張子劍的父親是例外,他是一名人民警察。
“一米八幾的個頭,一身深藍色的警服,筆直的身影,大檐帽上莊嚴的國徽……”張子劍說,他很少見到父親,只有偶爾父親在校門口接他時的這個帥氣、威武的形象,牢牢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他說,“我不行,沒那么高,沒那么帥。”
在張子劍孩童時期以及青少年時代的記憶里,父親高大威武的警察形象,占據了其他所有對父親的記憶。唯獨深刻的,就是初中時期,上學路上看到父親抓捕犯罪嫌疑人的場景。他說:“那個時候,就立志要當一名警察,抓罪犯的警察。”
2003年警校畢業,張子劍通過公安招考成功進入公安系統,穿上了夢寐以求的警服。然而,即便是穿上了心愛的警服,但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報考的是社區民警招考,社區民警的職責以管理轄區、服務群眾為主,很少參與打擊破案、擒拿犯罪嫌疑人。
“不太愿意,但沒辦法,先穿上警服再說。”回想起當時的情形,張子劍搖著頭苦笑道,“那會兒年輕、幼稚,總想著當警察就是要破案、抓人,干別的沒意思。”
也許,正如他的名字一樣,他天生就是一把打擊破案的利劍。到廣武門派出所報道后,他并未下社區擔任社區民警,而是與其他兩名新警一道留在所里任職治安警察,跟著老民警從事破案工作。
學習了3個月后,張子劍便獨立完成了一起治安案件的處置。從出警、調查,到拘留、逮捕,再到最后的提審起訴,整個流程單獨完成。
“過癮!”
那一刻,他享受到了當警察的樂趣與成就。
此后,他跟著師傅從處置治安案件開始,打擊盜搶騙、擒拿嫌疑人,練就了偵查、走訪、排摸、分析、研判、布控、抓捕等等,一系列刑警本領。由于工作優秀、表現突出,兩年后他被抽調到城關分局新組建的刑警大隊,任職偵查員,成為了一名名副其實的刑警,辦起了兇殺、涉槍涉爆、大宗毒品配偵等大案要案。
得知自己被調到刑警大隊,興奮不已的張子劍拒絕了所里為他歡送的提議,反而自掏腰包擺了兩桌,迫不及待地與派出所告別,趕往刑警隊報到。
“那是2006年3月6日,我到隊上報到,領導跟我說:你先去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準備。”想起往事,張子劍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哪能等嘛,當天就賴在隊上不走了。你賴著不走,有案子了,領導也就把你喊上了。就這樣在隊上一呆就是兩個月,參與了很多案子。”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張子劍開啟了至今近17年的刑警生活,幾乎參與了17年來隊里辦過的所有重特大刑事案件。
竭盡全力破大案
2009年12月14日起,蘭州警方接到年輕女性失蹤的報案,次年元月7日,蘭州市公安局成立“1.07”專案組,主偵多名年輕女性失蹤案件。偵辦過程中,專案組出現了兩種聲音:一方認為這些女性被拐賣的可能性較大,另一方則認為被害的可能更大。
“失蹤的第一名女子是我媳婦的朋友,當時和丈夫吵了架,另外一個還有7天就要結婚。”張子劍說,根據報案情況來看,離家出走、被拐、被害的可能性都有。但反復研判后,他認為被拐賣的可能性不大。
在張子劍看來,這些年輕女性長相甜美,都有正規工作和正常家庭,而且是在中午或下午下班高峰期間失蹤,失蹤前都有乘坐出租車的經歷,失蹤后隨身攜帶的銀行卡里的錢被刷取。如果是被拐賣,她們一定會想盡辦法送出一點消息,但半個多月里沒有任何信息,十之八九是被害了。
與此同時,專案組在全市范圍內展開了排查工作。黑車、出租車、銀行……在大量的調查中,專案組獲取了一段犯罪嫌疑人到銀行柜員機刷卡取錢的錄像。
“由于當時的監控設備受技術限制,加上嫌疑人戴著口罩、帽子,只能看出有人取了錢,其它的線索也獲取不了多少。”張子劍說,但在當時,這是唯一能“摸得著”“看得見”的嫌疑人線索,只有反復觀看、不斷分析研判,才能從這段錄像中獲取有價值的信息。
“子劍,你能看出啥嗎?”老民警這樣問。
“看不出個啥……”張子劍搖了搖頭。
“你細細看,嫌疑人走路的步伐間距、雙臂擺動的頻率幅度。每一步間距相當,雙臂擺動幅度一樣,且大臂擺動幅度小、小臂擺動幅度大。只有接受過制式化訓練的人,才有這樣的特征。”老民警這樣分析。隨即,他們異口同聲:兩種人,一種是接受過軍事化訓練的,一種是長期服過刑的!
“同時,根據乘車失蹤這一特征,我們判斷嫌疑人至少在兩名以上,但三人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車上有三個年輕男性時,女性一般不會上車。”張子劍說,隨后他們根據錄像,找來一名身高1.8米的同事模仿嫌疑人走進銀行,測算身高、體重,對嫌疑人進行“畫像”。
根據“畫像”,專案組對該名嫌疑人有了初步的判斷:身高1.75米左右,有過軍事化訓練或服過刑,且有一名同伙。
據此,專案組在出租車公司找到了一名特征相似的人員——陳冬冬,該司機接受過軍事化訓練,此前談過一個女朋友,由于女方家屬不同意,對其進行過言語的辱罵。
歷時16天,懸案就此真相大白。
“抓住陳冬冬后,我問他:殺了幾個?他說:6個。我又問他:尸體在哪?他說:不告訴你,把我女朋友叫來我就說。”張子劍說,最讓他氣憤的是,陳冬冬當時開口的第一句話是:你們太慢了,要是我,一周破案。
“那一刻,我氣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恨不得將他一頓胖揍。其猖狂之甚,猶如惡魔,無法形容。”想起那一刻,張子劍依舊難忍內心的怒火,“但我們必須忍著,也不能打他,我們要盡快找到他的同伙,找到被害人的尸體,將兇手送上審判臺、送上法場!”
根據兩名嫌疑人交代,陳冬冬為了泄私憤,找到以前的同事王龍一道殺人劫財。每次,他倆將受害人劫持到僻靜處,將受害人掐死后拋尸于荒野的一處廢井中。
“所幸,最后一名受害者在被害之前,為了逃跑用修眉刀捅傷了陳冬冬的眼睛,兩人才暫停了作案,否則,在我們抓到他們之前,很有可能會有更多的女性被害。”張子劍如是說。兩年后,兩名“惡魔”受到了法律應有的制裁,被執行了死刑。
抽絲剝繭擒真兇
隨著對刑警事業的熱愛,對工作的思考,張子劍的內心深處,對這些重特大案件,特別是命案的認識,有了巨大的轉變。
“初當刑警,一心一意想著破大案、破命案,雖然已經十幾年了,每每破案時的榮譽感與成就感仍然不變,但改變的是:內心里,不想接到報案了。”張子劍說,“沒有案子,體現不出刑警的價值,也沒有歸屬感、榮譽感、成就感。但有了案子,就是至少兩個家庭的破碎,是個矛盾體。但看多了生離與死別,這種矛盾也就沒有了,不想有命案發生。”
去年,他因痛風,腳不能動,只能坐在辦公室翻閱命案積案案卷:1989年7月22日,蘭州一名中學女老師中午在家休息時被害,勒頸、捆綁,家里被翻,錄像機、金銀首飾、三本書被盜,貓被掐死,桌子上有個杯子……
針對該起案件,近幾年刑警隊已翻閱了很多次卷宗,可用的檢材也幾乎消耗殆盡,但張子劍酷愛這樣的疑難案子。
卷宗指出,被害人夫妻都是老師,社會關系簡單,經過排查,無可疑人員,但其兒子的社會關系比較復雜。根據當時辦案民警的分析,嫌疑指向了受害人兒子王一一的兩個朋友,一個叫李偉偉、一個楊龍龍。
“卷宗記錄,楊龍龍有前科,在案發前去過受害人家里找王一一玩耍,但王一一不在,逗留中被受害人養的貓抓傷,其掏出隨身攜帶的刀子威脅了貓。案發后,楊龍龍不知去向。”張子劍介紹,另一名嫌疑人李偉偉在蘭石廠工作,案發后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在此前多次翻閱案卷,集體討論中,大多數偵查員認為楊龍龍的嫌疑最大,因為案發現場貓被掐死了。但張子劍有不同的看法,他說:“首先,這個杯子據當時民警調查,是受害人專門用于招待客人用的,那么肯定是有熟人去了家里,但杯子上沒有提取到任何指紋,應該是作案后清洗了。其次,多年的偵查經驗告訴我,楊龍龍不是兇手,至于說為什么,我也說不出來。那么,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李偉偉了。”
帶著這一想法,張子劍調閱蘭石廠的資料,發現卻無李偉偉此人,但放寬檢索信息后,查到了一名名叫李偉強的陜西商洛人,信息資料停留在了1989年,此后再無此人任何記錄。
拿著李偉強當時留下的資料里的一張證件照,張子劍通過比對,比準了陜西商洛一名叫李偉龍的人,但兩人登記的生日相差一個月。
直覺告訴張子劍,這起案件有戲了。隨即,他一瘸一拐地趕到派出所,調閱更多資料進行比對,并自言自語:不對呀,雙胞胎也不能差一個月呀……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旁邊的戶籍民警告訴他:也許一個是陰歷生日,一個是陽歷。聽見此話,張子劍立即翻閱日歷:對了,同一天!
顧不得腿腳不便,張子劍火速帶人趕赴陜西,在當地警方的協助下,他們在建筑工地找到了李偉龍。
“知道找你什么事嗎?”張子劍亮出自己是蘭州刑警的身份。
“知道,是我干的。”犯罪嫌疑人李偉龍如釋重負般沉沉睡去。
載有犯罪嫌疑人李偉龍的列車緩緩西行,32年前的那個中午再次呈現在了張子劍腦海:李偉龍聽到弟弟被王一一欺負后,來到王一一家里“算賬”,不料王一一不在家,遂跟王母討了一杯水,喝完后與王母爭論弟弟被欺負一事,爭執中,李偉龍將王母勒死,并捆綁后塞到床下,為了逃跑盜竊了財物,期間,看到貓一直盯著自己看,覺得不吉利,又將貓掐死……
2021年7月22日,列車停靠在了蘭州站,張子劍押解著李偉龍下了火車。
從1989年7月22日殺人潛逃,到2021年7月22日被押解回蘭,李偉龍潛逃了整整32年,終究沒能逃出恢恢法網。
接到案件偵破的消息,早已移居香港的王一一趕回蘭州,向張子劍致謝的同時,將32年來一直沒有安葬、寄存在華林山的其母骨灰接走。
“隨著治安形勢越來越好,命案也越來越少了,今年我們只接到了一起,對我來說,這是幸福的。衷心希望,再也不要發生命案了。”張子劍說,“我現在更多的精力在積案的偵破上,清還歷史欠賬、給受害人和家屬一個交代,將兇手繩之以法,我覺得更有價值。”
忠貞捍衛生命權
2018年9月3日,轄區一高校發生女學生被劫持事件,張子劍與同事火速趕到了現場。
通過現場了解,該校一女生在暑期打工時,與一男孩有了戀情,開學后,女孩提出分手,但男孩不同意。于是,就發生了在學校劫持該女孩的事件。
現場是在學校的大禮堂前,犯罪嫌疑人左手持一把刀刃,右手拿著一把美工刀,兩把刀都架在女孩的脖子處,緊靠著樓房坐在地上,而女孩的雙腿已被捅傷,正在流血。由于嫌疑人背靠樓房,左右空曠,隱蔽在周邊的民警無法出其不意奪刀救人,事件一時陷入僵局。
就在談判專家談判無果,女孩大腿上仍血流不止的情況下,特警已然待命,隨時準備特殊處置。
“狙擊搶就架在大禮堂,很近,要是沒有更好的處置辦法,那個距離,完全可以一槍斃命,能百分百確保人質安全,成功處置這起事件。”張子劍說,“然而,從上到下,我們的理念是能保住男孩的性命,就不要輕易開槍,畢竟他是一時沖動,并非冷酷無情的惡魔。”
隨即,一個大膽的方案當場制定:要求給女孩包扎,張子劍和一名同事化裝成大夫靠近人質,由張子劍負責包扎,同事伺機抓住人質的雙腳將人拉走,張子劍控制犯罪嫌疑人。
穿上白大褂、戴上防割手套,張子劍和同事坐上救護車來到現場。就在張子劍靠近人質時,犯罪嫌疑人突然起身:你們站住,別過來,我把人抱過去。
“那一刻,我們的方案就得變了,但來不及商量,我趕緊說:好,你把人給我。”張子劍說,“我們的配合是很默契的,這句話的意思是:方案變了,我負責把人質搶走,你負責控制嫌疑人。”
張子劍看到,犯罪嫌疑人將人質抱過來時,左手持長刀,右手持短刀。“那一刻,腦子里快速想:正好他的左手對著我的勁更足的右手,接人的瞬間,把刀搶過來,剩下的交給同事。”
策略與戰術瞬間制定,張子劍雙臂接過人質的同時,右手死死捏住長刀,左手捏住美工刀,抬腳將嫌疑人蹬倒在地,轉身飛奔離開。
“跑出幾步后,我轉身一看,十幾個同事已將嫌疑人死死地撲倒在地,再看手中,長刀奪了下來,短刀并未奪下……”張子劍說,“另一把短刀還在嫌疑人手中,萬幸的是,只有一名民警的手被割破,其他人安全。”
看著推起來的“人山”,張子劍感慨萬分:“大家都看到了嫌疑人手中有兩把刀,但不知道我奪下了幾把,一個個英勇地撲上去的時候,絕對沒有在乎自身的安危。”
那一刻,師傅曾經的話語再次在張子劍的腦海里回蕩:一個人上去,面對的是百分之百,兩個人上去就是百分之五十,人越多承擔的風險越小……
張子劍說:“雖然有人受傷了,但我們保住了人質、保住了那個男娃娃,是值得的!”
回望來路,張子劍感慨萬千,懷揣全國優秀人民警察榮譽稱號,他熱淚盈眶:“當警察,就跟談戀愛一樣。起初,只是簡單的喜歡,談不上熱愛,從喜歡到熱愛有個過程。通過接觸,發現它的好,包容它的不好,才能升華到熱愛,然后一直愛下去。”
(本文除民警外,其他人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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