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
趙襄子被圍困在晉陽城中,解圍之后,賞賜有功的那五個人,高赫居于受賞的第一位。張孟談說:“晉陽的戰事,高赫并沒有立功,現在是賞賜之首,這是為什么呢?”趙襄子說:“晉陽的戰事,我的國家陷入危險,社稷危急。我的大臣們對我沒有不驕傲輕慢的,只有高赫沒有忽視君臣之間的禮儀,所以首先獎勵他。”孔子聽說這件事情之后說:“這就是善于獎賞啊!趙襄子獎勵一個人而使全天下做臣子的人都不敢再失禮了。”
【小識】
善賞還是不善賞?
趙襄子是春秋末期晉國的卿大夫。自晉文公作三軍設六卿起,晉國的軍政大權就一直由六卿把持,后來為了爭奪權力,六卿之間不斷相互傾軋。到了趙襄子的時代,智伯瑤取得了晉國正卿的地位,開始竭力發展自己的勢力。公元前455年,智伯瑤假借國君之命,向趙、韓、魏三家各索取一個萬戶之邑,韓康子、魏桓子迫于實力有限,所以忍辱獻地。然而趙襄子卻不愿俯首稱臣,堅決拒絕了智伯瑤獻地的要求,智伯瑤因此聯合韓魏兩家出兵攻趙,趙襄子退守晉陽。
晉陽之戰非常慘烈,最后的獲勝者是實力較弱的趙襄子。在這場反敗為勝的角逐中,張孟談居功至偉,正是在他的游說下,韓魏兩家臨陣倒戈,與趙結盟,最終消滅了智伯瑤。但奇怪的是,后來趙襄子行賞,第一個得到封賞的不是張孟談而是高赫,對此,立下首功的張孟談自然要問:“晉陽之事,赫無大功,今為首賞,何也?”
趙襄子如此封賞,也有其特殊的用意。晉陽被圍,趙氏危在旦夕,彼時“群臣無有不驕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禮”。趙襄子首賞高赫,就是希望其他臣子仿效高赫,以此彰顯君臣之道。這是當時儒家的基本看法,所以特別假借孔子之口說:“善賞哉!襄子賞一人而天下為人臣者莫敢失禮矣。”
不過,這樣的做法卻不是韓非所贊同的。他以“或曰”的方式反駁說:“仲尼不知善賞矣!”在他看來,“夫善賞罰者,百官不敢侵職,群臣不敢失禮。上設其法,而下無奸詐之心。如此,則可謂善賞罰矣。”國君施行賞罰,一定要嚴格遵循“賞不加于無功,罰不加于無罪”的原則。相比于趙襄子所說的那些驕侮之臣,高赫只是奉行了人臣的本分,只是無罪而已。趙襄子不嚴懲有罪,又重賞無罪,是對功過是非的混淆與錯位。
《韓非子•難二》中還講到齊桓公也犯過的類似錯誤:
齊桓公飲酒醉,遺其冠,恥之,三日不朝。管仲曰:“此有國之恥也,公胡其不雪之以政?”公曰:“胡其善!”因發倉囷賜貧窮,論囹圄出薄罪。處三日而民歌之曰:“公胡不復遺冠乎!”
齊桓公因為酒醉丟失帽子而感到羞恥,所以他聽取了管仲“雪之以政”的辦法,一是開倉放糧,賑濟貧困的民眾;二是審查罪行,釋放犯了輕罪的囚犯。這樣的做法在韓非看來也完全是錯的,管仲的建議是“雪桓公之恥于小人,而生桓公之恥于君子矣”。無故開倉分糧,就是獎賞無功之人;輕易赦免囚犯,就是不誅罰有罪之人。這就完全違背了韓非賞功罰罪的原則,是“亂之本也”。(阿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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