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李宏塔在家中書房讀書。周牧 攝
下圖:本文作者采訪李宏塔的第一篇文章,發表于本報2005年7月3日第四版。(資料圖片)
李宏塔被授予“七一勛章”,讓我想起來,我曾經采訪過他,寫過他。
國慶節后的一天,央視一個節目組導演打來電話,說要做一期關于李宏塔的節目。節目組查詢了大量資料,發現16年前我寫的一篇文章是最早、也是最全面介紹李宏塔的——《在李大釗革命家風沐浴下》。
那天,我找到了那張保存多年的報紙,帶到節目錄制現場。16年后再相見,李宏塔的頭發幾乎全白了,但是他的笑容依然那么真誠、實在。恍惚中,我似乎尋回了當年的記憶和激情……
一
李宏塔與共和國同齡。他出生時,父親李葆華任北平市委第二副書記,正為新中國的成立而奔忙著;母親田映萱在長辛店機車車輛廠黨委工作,一個星期只能回家一天。出生才19天,李宏塔就被送進了一家市民托兒所,直到6歲才被接回家。父母對子女的要求非常嚴格,從未給過他們一點特殊的照顧。
李宏塔從小就養成了一種平民意識。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李葆華調任安徽省委第一書記。父親輕車簡從、埋頭苦干、實事求是的工作作風,給李宏塔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天,有人給家里送了幾袋新疆葡萄干,李宏塔拆開一包就吃。父親下班回到家,發現了,立即嚴肅地說:“要記住,我們只有一個權力,為人民服務。做了一點工作就收禮物,這不是共產黨人干的事。”李葆華讓家人把葡萄干退回去,李宏塔吃掉的那一包,也被折價一同退了款。
1966年,李宏塔中學畢業報名參了軍。臨別之時,父親語重心長地對他說:“要準備吃大苦。不能吃苦,就不能成人。”
李宏塔在江蘇河口農場當了一名農墾兵。犁田、播種、插秧、除草、漚田,他樣樣都干,不怕苦不嫌累。那時,李宏塔身高體瘦,戰友們給他起了個外號“大蝦”。沒想到,這位“大蝦”在艱苦異常的勞動磨練下,身體變得健壯結實,一肩可以挑起100公斤的重擔。在部隊三年,他被評為勞動能手、神槍射擊手、萬米游泳能手。
從部隊退伍后,李宏塔被分配到合肥化工廠當了一名普通工人。那時候,化工廠的技術條件比較落后,有害氣體腐蝕性很強,要戴防毒面具上崗。第一天晚上,班長帶領工人小費上班,讓李宏塔跟班學習。到了深夜,小費睡著了,班長忙不過來,李宏塔就積極參加操作,當班長的助手。班長很高興,說:“第一天就能上手,真不錯。”李宏塔積極肯干,很快成了廠里的骨干。班長成了他的老師、好友,介紹他入了黨。
幾年后,廠里推薦李宏塔去上大學。從合肥工業大學畢業后,他回原單位當了一名技術員。因為工作成績突出,又富有實干精神,李宏塔被推薦為共青團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1978年,他被任命為共青團合肥市委副書記。1980年,任共青團合肥市委書記、中共合肥市委常委。1983年,調任共青團安徽省委副書記。
依靠勤奮苦干和聰明才智,李宏塔一步一步成長起來。有誰知道,其間他付出了多少汗水呢?
二
轉眼,李宏塔38歲,要離開共青團了。組織部門向他征求意見,他毫不猶豫選擇了省民政廳。他說:“我就是想找一個干實事的部門去工作。民政尤其實在,是直接給老百姓辦事。”
李宏塔如愿到了省民政廳,在廳領導的位置上一干就是18年。期間,有人為他得不到升遷而“打抱不平”,可他自己卻泰然處之。他認為,只要能夠為百姓工作就心滿意足了。
在安徽,李宏塔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是出了名的。廳里要安排小汽車接送,他笑著說:“我還是騎自行車方便。”多年間,無論刮風下雨,他都堅持騎車上下班。有人曾提醒他,你不坐車,別的副廳長咋辦?李宏塔說:“咱這是鍛煉身體,并不影響別人坐車,干嗎非要步調一致呢?”
久而久之,在李宏塔每天必經的長江路、六安路上,交警都知道這位高個、魁梧、滿頭灰發的中年人是民政廳廳長,敬意油然而生,見了面總要跟他打個招呼。
那些年,李宏塔騎壞了4輛自行車,穿壞了5件雨衣、7雙膠鞋。2003年,李宏塔將自行車換成了電動車,他笑稱自己是“與時俱進”。
李宏塔的平民意識一直沒有改變。他把騎自行車當成了一種體察普通百姓生存狀態的最好方式,他要讓自己的工作和思想境界都不脫離人民群眾,當一個真正為人民辦事的黨員干部。
三
說起李宏塔家的房子,更是故事多多。
那年,有記者敲開了李宏塔的家門。踏進門檻,只見一個約8平方米的門廳,一張長方形餐桌占去了門廳的三分之一,餐桌用手一扶便有些搖晃。一臺老式吊扇在頭上慢條斯理地轉著。家中的床與柜都是他結婚時買的,盡管有開裂的、脫漆的,他們依然舍不得丟棄。李宏塔說:“那都是正經木板做的。”在另一間屋里,刨花木板的組合柜、寫字臺以及電視、書柜把房間擠得滿滿當當。一組三人沙發因地方太小被分開放置。李宏塔風趣地說,這樣正合適,談話可以面對面了。由于房子小,家里的電視只有20寸。李宏塔幽默地解釋,我就喜歡小電視,清晰度好。
安徽省人民政府1982年對干部住房標準有過這樣的規定:“地、市和省直廳、局級以及相當于這一級的干部,每戶建筑面積70至95平方米。”可是,1981年就已是副廳級的李宏塔,1984年卻搬進了55平方米的兩居室,而且是位于樓的最西邊,冬冷夏熱。一家三口一住就是16年。這期間,李宏塔調到省民政廳,曾先后4次主持廳里的建房和分房工作,卻從未給自己要過一套房子。許多同志說:“不管哪一次,他要一套新房都是合情、合理、又合法的。”但是,每到分房時,李宏塔看到房少人多,就按照老規矩辦,先群眾、后干部,而且是“后”到每一次他都沒住上新房。
1998年,是國家最后一次福利分房。這一次,李宏塔有過思想斗爭,可是當他看到許多年輕同志住房較差,需要改善,還是放棄了機會。
直到2000年,有關部門給李宏塔補了一套小房子,臨街,噪音大。李宏塔讓兒子去住,他們老兩口仍住原來的房子。
作為廳長的李宏塔,只要稍稍為自己安排一下,哪怕只是得到他那個級別應該得到的,他一家的生活都會是另外一個樣子。但是李宏塔卻固守清貧,而且心甘情愿。這不禁使人想起他的祖父李大釗,為創建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從自己120元的薪水中拿出80元作為活動經費,使家庭生活陷入困境。兒女上學交不上學費,冬天家中買不起煤球,冷如冰窖。李大釗本人也衣食節儉,經常是一塊大餅、一根大蔥地對付一頓,衣服也近乎寒酸。從容就義時年僅38歲,“歿后則一貧如洗,棺槨衣衾,皆為友助。”
李葆華生前,家中的簡樸讓人難以置信。房子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建筑,老舊的三合板家具、人造革蒙皮的椅子,沙發已塌陷……2000年,有關部門要為他調房,他說:“我住慣了,年紀也大了,不用調了。”而且多次謝絕裝修。
“革命傳統代代傳,堅持宗旨為人民。”這是李宏塔自撰的一副對聯,也是他的座右銘。
四
李宏塔信奉的為官之道是:一要干事,二要干凈。
1998年,李宏塔擔任省民政廳一把手。當時,正值民政部提倡開展制定救災預案工作。針對歷年安徽水災頻繁的狀況,李宏塔率先提出了在沿江地市推行救災預案。之后,他一個地市一個地市地跑,狠抓落實,要求寫進政府的工作報告中。結果預案剛剛做完,就遇到了百年罕見的大水。因為安徽有備而戰,災民安置得很好,得到民政部的高度評價。
2003年夏天,淮河、滁河流域發生水災,李宏塔連續20多天奔走在災區。他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衣服濕了干,干了濕,渴了喝幾口礦泉水,餓了啃幾口干糧,不顧疲勞,起早貪黑。那段時間,他累瘦了,曬黑了,胳膊上的皮膚由紅變黑再變“花”,脫了好幾次皮。
安徽省民政部門的同志都知道,李宏塔有三句“名言”:視孤寡老人為父母,視民政對象為親人,視孤殘兒童為子女。
一年中,李宏塔有一多半的時間在基層度過。他秉承了父親的工作作風,下鄉都是輕車簡從,不向有關市、縣打招呼,經常直接讓司機“把車子開到進不去的地方”,然后步行進村入戶,檢查救濟糧的發放情況,要出存折核對優待撫恤金有沒有到位。他說:“我們多一點辛苦,群眾就少幾分痛苦。”從百姓家里出來,他再到鄉鎮了解情況,最后到縣市聽匯報。如此一來,很多同志都熟悉他的“反方向工作法”,在他面前匯報工作,絲毫不敢摻水分。
李宏塔是那種把理想、精神、信念看得很重,而把物質享受看得很輕的人。他說:“先輩教育我,要永遠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始終把自己置身于人民群眾中。”有人覺得不可思議:“你為什么不追求‘車子、房子、位子’?”李宏塔誠懇地說:“進入市場經濟以后,有些人的價值觀、人生觀變了,其實我做的只是為官的本分,公務員就應該這樣做。”這就是李宏塔,為人做官坦誠、樸實,對黨的事業忠誠,對人民感情至深。
滄海桑田,三代人,一根紅線,讓人感受到了共產黨人像金子一般閃光的高貴品質。在革命家風影響下,李宏塔從小就受到了為人民服務和廉潔教育。他的信仰是生長在骨子里的,是活在靈魂里的。
2008年,李宏塔當選為安徽省政協副主席,在全國兩會上,常能聽到他為困難群眾“發聲”。退休后的李宏塔選擇了加入中華慈善總會,依舊為改善困難群眾的生活四處奔走。他說,慈善能直接為最困難的群眾服務,這是我晚年的一件幸事。(作者: 沈俊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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