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青綠長相守

　　藍天白云，晴空萬里，冬日里的貓兒山靜謐而深邃。廣西壯族自治區桂林市公安局貓兒山派出所民警楊伯倫做了一天的生態法規宣傳，一邊往家趕，一邊唱著自編自演的山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野外生靈也有家，保護要靠你我他……”

　　1984年，從廣西林業學校畢業的楊伯倫被分配到貓兒山派出所。40年來，他蹚沼澤、過溪流、爬山頭，走過了30多萬公里巡山路，主辦和參與查處林業案件160余起，救助和放生野生動物5000余頭。為守護這里的綠水青山做出了重要貢獻。由于工作成績突出，楊伯倫先后獲得了全國“最美基層民警”、自治區優秀人民警察、廣西公安榜樣等多項榮譽。

　　貓兒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地處興安縣、資源縣、龍勝縣三縣交界處，保護區內有很多珍稀野生動植物，這里也是漓江的發源地，守護好這里的生態環境意義重大。貓兒山派出所管轄面積25萬余畝，廣袤的山林里少有人家。楊伯倫和同事們幾乎每天都在山林里巡邏，干糧不夠了，他們就采集野果充饑，水瓶空了，他們就捧起山泉水解渴。偶爾碰到山民家，他們就借宿一晚，但更多的時候，他們走哪歇哪，“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有的山路是用兩根細長的竹子架成的，只有一個腳掌寬；有的山路被水流長期沖刷，十分黏滑；而有的地方卻沒有路，需要行人用砍刀開辟一條臨時穿越的通道。即便如此，楊伯倫總是健步如飛、如履平地。“很多時候，我只能遠遠看著楊警官的背影，他在前面‘披荊斬棘’，我竭盡全力才勉強跟得上……”剛參加工作的生態民警張堯堯講起與楊伯倫一起巡山的經歷，感慨良多。

　　山里天氣變化多端，可謂“十里不同天”。楊伯倫和同事們往往出發時還是艷陽高照，行至半山腰就碰上大霧，很容易迷失方向。比起大霧，陣雨更讓人頭疼。有一次，楊伯倫和同事巡山途中迷了路，不知不覺來到一處懸崖峭壁旁，剛發現不對勁，突然天降大雨。當時天已晚，路難行，他們無處躲避，很快被淋成“落湯雞”，還好最后摸索到了山隘里的一塊大石頭下，得以躲雨過夜。

　　每一次巡山都是一場冒險，碰到黑熊、野豬、毒蛇是常事。2009年的一個秋日，楊伯倫和同事巡山時無意間闖入了黑熊的領地，碰巧遇到母熊帶著幼崽覓食，一大一小兩頭黑熊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當地村民常說：“寧碰發狂虎，別惹帶崽熊。”往往母熊為了保護幼崽，會主動攻擊靠近的人。楊伯倫嚇得屏住呼吸，腦子里飛快地思索著逃跑方向。“有經驗的山民都知道，不能往山上跑，因為會消耗太多體力，也不能向山下跑，如果黑熊連爬帶滾追來，也會很危險。所以我們只能往黑熊進攻的兩邊逃散，因為黑熊笨重，不容易追上來。”他們這邊剛邁起步子，黑熊那邊就已發出警告的嘶吼，“這些家伙似乎懂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它們不會主動攻擊人，也沒有追上來。”現在回想這一切，楊伯倫仍然感到慶幸。

　　20世紀90年代，保護區內時有盜剝樹皮、盜伐林木案件發生。有一次，貓兒山派出所接到群眾舉報，稱有人盜剝樹皮。楊伯倫和兩名同事駕駛警車沿著崎嶇的山路趕往案發現場，不料途中遇到山體塌方，路被堵得嚴嚴實實。楊伯倫和同事們棄車步行，因為耽誤了時間，到達現場時，犯罪嫌疑人早已沒了蹤跡。楊伯倫仔細勘查周遭環境，憑借豐富的辦案經驗，判定這是慣犯作案。他和同事們沿著犯罪嫌疑人離開的路線徒步追蹤20公里來到一處村莊，發現了一臺拖拉機，但是樹皮已經不在車上，嫌疑人已經逃脫。楊伯倫根據還溫熱的拖拉機、泥土路面中拖拉機輪胎軌跡印痕及現場掉下的樹皮，推斷嫌疑人已經更換了車輛運送樹皮到交易點兜售。楊伯倫他們沿著車輪印痕徒步奔波，一路追到木材兜售點，在犯罪嫌疑人出售盜竊的樹皮時人贓俱獲。

　　這時，楊伯倫坐下來喘口氣，才感到腳底的鉆心疼痛——不知何時鞋底已被磨破，腳掌的傷口上沾滿了泥土，還在往外冒血。楊伯倫說：“守山這40年，每年至少磨破3雙鞋，林林總總算來，這些年足有120多雙。”

　　有一次，他在巡山過程中突然肚子疼，疼得全身沒力氣，整個人重重摔了一跤，腿被摔傷了。同事攙著他往山下走，正巧碰到一名相識的老農。“老農從同事手里接過了我，背著我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他家，他還幫我找來村里的醫生，為我治療腿傷。”楊伯倫說，老農看他腿傷比較重，堅決不讓他離開，還叫來村里的七八戶村民輪流照料他，直到他能下床走路，才把他送到村口，目送警車接他下山。每次談起這次養傷經歷，楊伯倫都很想念大山里樸實善良的村民們。

　　長年在高寒山區中行走辦案，飲食不規律，身高174厘米的楊伯倫，體重一路從160斤下滑到130斤以下。2010年，他因為結腸癌住院治療，2015年，他又因為胃穿孔再次住院。動了兩次大手術之后，原本在所里籃球隊打主力的他漸漸離開了籃球場。

　　貓兒山派出所教導員張豐華回憶說，楊伯倫在經歷結腸癌手術后沒多久，就回到所里值班。所里為他調換住房、調節飲食，一系列“特殊的照顧”卻讓他感到不踏實。楊伯倫提出上山巡守的工作請求，被同事們勸阻，“都怕他扛不住。”沒幾日，教導員拗不過楊伯倫，只能放下話問他：“別的民警在山上吃干糧，你能吃什么？”楊伯倫擲地有聲地回道，“喝粥也要上崗。”

　　“每次進山，每次入林，每次站在華南之巔，瞭望層巒疊嶂，觀看云卷云舒，我就有張開雙臂擁抱這一片自然大美的沖動。”楊伯倫說，他放不下山上的一草一木，自己花費了半輩子的時間守護這里的山水，早已和它融為一體。教導員被他說動，在確保健康和安全的情況下允許他上山。此后，楊伯倫為了不耽誤同事時間，每天大清早就起來熬粥。同事們在山上吃饅頭、餅干，他就喝稀飯飽腹。

　　是什么讓他克服常人難以忍受的困苦，始終堅守？身為共產黨員的他回答很樸實：“我愛這座山、這片水，愛這里淳樸的鄉親，我愿意與這片青綠長相守。”（通訊員 曹麗萍 付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