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里的童話》:童話的N種打開方式
《格子里的童話》 [法]洛伊克·高姆著 于曉悠譯 未來出版社出版
大概是一年前,“樂樂趣童書”的編輯邀我翻譯《格子里的童話》,我瞥了一眼,線條色塊搭配的極簡畫風,每頁四格四句話就草草講完一個經典童話,比如《拇指姑娘》:“從前,有一位拇指般大小的美麗姑娘。她住在核桃殼里,名叫拇指姑娘。一天晚上,一只蛤蟆擄走了她。拇指姑娘逃出去后,在田鼠的洞穴里躲了一個冬天。春天來了,拇指姑娘為了躲避鼴鼠的求婚,和朋友小燕子一起飛去了一個溫暖的地方。拇指姑娘在那里遇到了花朵王子。她答應了王子的求婚,還得到了一對可以帶她去任何地方的翅膀。”好吧,這也能叫童話?哄誰呢?童話不是應該窮盡想象、幻想和夸張之能事,讓故事盡量豐滿,盡量離奇,盡量一波三折嗎?這個“不負責任”的童話留下無數懸念:為什么拇指姑娘只有拇指那么大?她是如何被蛤蟆擄走后來又是如何逃脫的?為什么明明躲在田鼠的洞里過了一個冬天,偏偏冒出來一只鼴鼠跟她求婚?……故事極簡到少了很多“必要”的線索,好故事不是應該有血有肉,活靈活現嗎?現在只剩下一副了無生趣的骨架。
而童書繪本不是應該畫得色彩斑斕,美輪美奐嗎?妖怪有妖怪的樣子,公主有公主的樣子,癩蛤蟆就應該鼓著兩只眼睛、流著哈喇子、長一身丑陋的疙瘩。可這本《格子里童話》,所有的形象都太不生動、太不具體了,公主、王子、老鼠、燕子、核桃、花花草草都是寥寥幾筆,公主有多美,蛤蟆有多丑,森林有多幽深,巫婆有多邪惡,只能……靠想象。
我一口回絕了這本書的翻譯,我不喜歡快餐文化,一本有37個童話故事的繪本不符合我對審美和細節的追求。我甚至還默默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引進這本書有必要嗎?幾個月之后,又一個“樂樂趣童書”的編輯聯系我給這本書寫導讀,雖然我的內心是無比抗拒的,但出于禮貌,我還是淡淡地說先將全文發給我看看吧。但仔細看完后,我似乎猜到了法國繪本 作 者 洛 伊 克·高 姆 (Lo·c Gaume)的別有用心了。絕大多數的童書作者一味在做加法,挖空心思把一個簡單的故事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再配上五顏六色、栩栩如生的插圖,我們認定那就是孩子們想要的童話世界。而高姆另辟蹊徑,做的是減法,硬生生把我們從審美定勢中拉出來,故事只剩下樹干,任孩子去添枝加葉,畫面只剩下最簡潔的線條和單一的色塊,任孩子去猜、去想、去營造他心目中的夢幻王國。忽然覺得一切都好簡單,那么多艱險磨難,那么多生死考驗,“天空飄來五個字兒,那都不是事”。
其實,這本書可以有很多種打開方式,提供了一種跳出格子,打破常規的閱讀模式和思路——
打開方式一:通過對簡單符號的識別和編碼,我們可以學會抓住事物的本質特征和故事的關鍵線索,比如匹諾曹的鼻子、美女與野獸里的玫瑰花、睡美人中的紡錘、白雪公主里的(被咬了一口的毒)蘋果、藍胡子里的鑰匙……一種抽象的能力,概括的能力,一種化繁為簡的邏輯思維能力……學會從簡單的符號和圖形中讀出大千世界的參差和旖旎;或者反過來,一旦掌握了這套“編碼技術”,我們也大可以從讀者變身“碼農”,自主開發出全新的童話故事。于是這本書成了某種意義上的童話密碼母本,可以隨心所欲排列組合出各種新故事,是不是很酷?
打開方式二:把懸念拋出來,讓孩子們開動腦筋,充分發揮想象力,用自己的方式去編織可能的情節,把故事變得豐滿,變得生動。這樣一來,一個四格童話就可以衍生出無數極富個性化和差異化的版本。
打開方式三:先按照傳統的套路給孩子講幾個完整版的經典童話故事,然后給他看對應的四格童話,讓他明白把故事化繁為簡、剪去枝蔓只留下主干情節的手法。接著,再給他講一個經典童話故事,然后讓他用四格童話的模式概述出來,如果喜歡畫畫,還可以自己動手用簡單易學的四格畫出來。
打開方式四:這個也很考驗大人,我們自以為很熟悉的童話故事,我們真的熟悉嗎?看簡單的四格童話,我們真的可以回憶起曾經讀過的那些細節嗎?人魚公主的姐姐們為了救她,用什么跟海巫婆換了小刀?巨人跟小裁縫挑戰,挑戰了幾個項目,小裁縫又是如何機智應對的?皇帝和夜鶯的故事發生在哪個國家?那只鑲滿鉆石的人造夜鶯是誰送的?……
或許我們會暫時放下這本《格子里的童話》,拿起《安徒生童話》或《格林童話》重溫,美好得仿佛再聽一遍夜鶯歌唱。(黃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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