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慶
保羅·克利被認為是20世紀最難理解的畫家之一,他的畫就像謎一樣充滿未知與玄幻。從他的畫作中,我們既能看到印象主義、后印象主義、立體主義、表現主義、抽象主義、未來主義、象征主義等藝術流派的風格特征,又能發現對兒童藝術、原始藝術、東方藝術、古羅馬藝術、古埃及藝術的吸收借鑒,因此,我們很難對克利進行歸類。
另外一方面,正如學者薩利斯所指出的那樣,在克利的作品中出現了許多前所未有的事物,沒有可用來比較、參照的東西,也沒有提供足以理解它們的條件,“他的作品抗拒著被人理解:既沒有藝術哲學留下的任何概念,也沒有藝術史所闡述的任何分析形式用來把握克利作品中那些從未出現過的事物”,所以研究克利是困難的,對他的研究成了思維的冒險。那么最近由復旦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蘇夢熙博士的《使不可見者可見——保羅·克利藝術研究》,似乎可以稱得上是對上述這一難題的回應與挑戰了。
“藝術并不是呈現可見者,而是使不可見者可見。”作者認為這正是克利作品主題豐富性與形式技法多樣性的根源之所在,是一直潛藏在克利心里所追求的藝術目標。本書正是圍繞克利的這一觀點展開研究,探尋克利的創作奧秘及其作品的深刻內涵,并將其視為克利最為重要的藝術理論,挖掘克利藝術理論的肌理與特質。
當然,作者首先將克利還原到20世紀初期——那個他生活的時代背景與所處的歷史場域之中,來考量克利藝術理論的變革性、實驗性與前衛性,指出克利旨在構建一個同自然平行的藝術世界。這一觀點很容易讓我們聯想到塞尚的觀點,即在他的眼中,藝術不再是模仿自然,而是要創造與自然平行的對等物,這是藝術發展到現代的訴求與結果,即不斷申明與強調藝術的自律性,從而肯定藝術獨立的價值與意義。故克利與塞尚這些現代主義畫家都極力擺脫自文藝復興以來建構的那樣一套三維透視法則,并在突出形式的獨立性上作出革新。所以,在書的一開始,作者就從形式入手,強調克利對色調、線條、色彩等形式要素的重視。
但本書并不僅僅滿足于對克利的畫作做形式分析,而是進一步追溯克利藝術理論的哲學基礎,將克利的這一藝術理論上升到藝術哲學的高度,來剖析克利藝術與世界之間的關系。作者抓住了“生成”這一關鍵術語,并以此作為突破口進入克利的藝術世界,通過對克利形式要素的“生成性”的探索,理解克利“中間世界”是如何構建并發揮作用的。對于克利來說,真實的自然無法被視覺全面捕捉,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它們遵循著宇宙的動力原則和個體身體的深度而不斷地生成和變形,理解并展現這種生成和變形是藝術創作的任務,這也是克利使“不可見者”“可見”的哲學基礎。在這一部分的探討中,本書聯系相關的美學理論,尤其是引入德勒茲、利奧塔、梅洛-龐蒂、海德格爾、福柯等思想家對克利的闡釋,深入探討克利的藝術觀念,指出他的“生成”既是一種哲學意義上的反思,又是一種生命意義上的反抗。作者借此展開藝術與哲學之間、藝術與思想之間的對話,揭示克利藝術理論的審美之維、思想之維與生命之維,這構成了該書的重心之所在。
本書除了立足于藝術美學與藝術理論研究外,還旁涉藝術史、自然科學、社會學、心理學、符號學、人類學、傳記等領域,力圖呈現保羅·克利的精神個性與藝術風貌。同時還梳理了克利與音樂、詩歌、歌劇、神話、悲劇等藝術之間的關系,來共同破解其作品主題與形式的變化之謎。另外,還專門談到了克利藝術與東方藝術之間的關聯,特別是克利藝術同中國藝術之間的聯系,指出一方面克利受到了中國漆畫、中國詩歌與水墨畫的啟發,另一方面他也對現代東方藝術造成了廣泛的影響,比如趙無極、朱德群等都受到克利的影響。
該書立足于克利的理論和教學筆記,并結合繪畫作品,深入克利自身的文本,特別是那些尚未被翻譯過來的文本,試圖還原克利藝術理論的全貌,填補了國內克利研究的許多空白。當然,這不是克利藝術理論研究的全部,但作者為我們呈現了克利藝術理論中最為出彩的樂章。正如克利的摯友以及最權威的克利研究者格羅曼所寫的那樣:“當克利向外界展示他自己的時候,我們得到的信息永遠只是他全部思想的片段。克利就像一位偉大的魔術師,他的作品魅力永存,變幻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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