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不分季節 書中溫度永遠宜人
韓浩月
一年過半,正值盛夏,南方雨水多,北方也比往年濕潤,下雨的時候不方便出門,讀書是不錯的消遣。但如果不下雨,哪怕驕陽似火,也是擋不住人們走出家門的意愿——夏天不是讀書季,更應該是在海邊遮陽傘下喝啤酒、午夜徜徉街頭享受清涼的好時刻。
每到夏天就會想到菲茨杰拉德的小說《美麗與毀滅》,書中主人公安東尼是一個等待繼承祖父遺產的青年,結識了美麗的葛羅莉亞之后,他們坐船、開車旅行,時間多數為夏天。每到夏天,我腦海里總是浮現出他們兩個慵懶的樣子,他們的面孔與真實生活里的菲茨杰拉德、麗爾達夫婦多么相像,依靠給流行雜志寫短篇小說,菲茨杰拉德獲得了不菲的稿費,并用這一筆筆錢去支付旅行與喝酒的不菲費用——夏天就該是這樣,有點奢華,有點頹廢,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抵消一些這個酷熱季節帶來的浮躁。
今年入夏以來,就不斷看到汪曾祺先生新書出版的消息。讀汪曾祺成為一種時髦,夏天讀汪曾祺,更是莫名其妙多了點開心的意味,這或和汪老骨子里是位享樂主義者有關。
汪曾祺有一篇著名的散文,文章題目就叫《夏天》,喜歡汪曾祺的人不妨重讀一遍。在第一段,他就將一個短句說了兩次,“夏天的早晨真舒服”,別人這么寫是重復,汪曾祺這么寫就是有個性。
若不是被疫情困在家中,此時此刻我也早已奔走在祖國大好河山的某一個角落,白天挑人少的景點象征性地晃一圈,傍晚的時候在陌生的街頭喝一杯酒后晃晃蕩蕩地回酒店,在孩子睡著了的時候打開筆記本電腦寫文章。今年被疫情按在家中,哪兒都不去,仿佛是負氣一般,閑的發毛也不讀書,招貓逗狗也不讀書。
說不讀,其實是不可能的,書整天堆在眼前,無論如何也是要看一些。我讀書快,一本書若是能讀進去的話,基本一天就能讀完,次日再花上半天的時間,就可以把書評寫出來了。零零散散加在一起,這個夏天已進行完的天數里,也讀了10余本,認識了10余位作家,留下了10余篇書評,記住了10余個故事,這個夏天算是沒白過。
某出版機構新出了但丁的《神曲》,印制得漂亮,看裝幀就想買,明知道買來不看的可能性較大,但還是沒管住手下了單。新書到手之后前前后后地翻,看插畫、看目錄、看推銷語——這可是本影響過艾略特、喬伊斯、博爾赫斯等大文豪的書,博爾赫斯說,“一切書籍的頂峰就是《神曲》,從來沒有哪一本書給過我如此強烈的美學震撼。”我決定信他的,把這本以前讀不進去的著作再讀一遍,果然如預想的一樣,每次讀不過3頁,準能在沙發上睡著。夏天抱著《神曲》睡,也算是有文化的睡眠了吧。
讀書不應分季節,每個季節都有讀書的樂趣,比如冬天守著火爐讀,秋天聽著雨聲讀,春天在窗臺望著遠方讀……夏天的房間里如果能有空調、西瓜,把書讀進去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夏天太有鼓動性了,你很難抵抗夏天的誘惑,樹蔭、泳池、公路、遠方,等等,都很容易讓你下決心拋棄書本、關上家門絕塵而去。
我在夏天出門,有兩件東西是必帶的,一是外套,二是書,在飛機或動車上時,空調制冷會經常開到令人懷疑人生的寒冷程度,披上自己的外套取暖方便快捷,免得給空乘、動乘添麻煩。外套披好之后,讀書的氣氛就有了,這個時候讀書,能讓人逃離狹小的環境,到達一個開闊的、虛構的故事世界,這個世界永遠溫度適宜,讓人忘乎所以。
夏天不是讀書季,但能在夏季的每一天讀幾頁書,算是能給這個季節多增添一點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