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的感知命名 ——博納富瓦詩歌《真正的名字》賞析

伊夫·博納富瓦(1923年-2016年)法國著名詩人、翻譯家和文學評論家。1953年出版第一部詩集《論杜弗的動與靜》,一舉成名。后又陸續出版了詩集《昨天的空寂的王國》《寫字石》《門檻的誘惑》和《在影子的光芒中》等多卷,均為傳世杰作。他先后獲得過多種國際國內詩歌大獎,他的創作宗于波特萊爾、瓦雷里、馬拉美以來的象征主義傳統,又融以現代藝術的創新活力,頗能代表上世紀五十年代以來法國詩的主流。
真正的名字
作者:伊夫·博納富瓦
你是城堡,我要把它稱為荒漠,
夜里只有這聲音,看不見你的面目,
當你倒在貧瘠的大地
我要把承受過你的閃光叫做虛無。
死亡是你喜愛的一個國度。我走來,
但始終要經過你那陰暗的道路。
我摧毀你的欲望、形狀、記憶,
我是你無情的冤家對頭。
我把你叫做戰爭,我要在你身上
取得戰爭的自由,我手里
似乎捧著你那陰郁而看得透的面孔,
我內心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國度。
閱讀法國當代詩人伊夫·博納富瓦的作品,我們能明顯感覺象征主義對他產生的巨大影響,同時又能觸摸超現實主義賦予他的非凡活力。這首《真正的名字》就令人感覺二者的相互纏繞,從而產生出奇特的魅力和不小的震撼力。
從詩名來看,博納富瓦像因重新認識某物而要給予一個新的命名。而且還無比自信地認為自己給出的才是“真正的名字”。不論博納富瓦的內在表現是否感傷,其敘述方式始終充滿堅決的聲調。決然的音調往往對讀者有說服力和吸引力,讀者也就免不了好奇,詩人為什么要將“城堡”命名為“荒漠”?
像所有現代派大師一樣,博納富瓦只將自己的所見擺在讀者眼前,同時將更重要的所感也擺在讀者眼前,“夜里只有這聲音,看不見你的面目,/當你倒在貧瘠的大地/我要把承受過你的閃光叫做虛無。”詩中一再強調的“我要”二字是詩人對命名極為堅決的表示。他也的確進行了第二次命名,那就是他發現自己面對的“城堡”“倒在貧瘠的大地”后,成為了詩人眼里“荒漠”樣的廢墟。在這里,博納富瓦同樣沒有將“城堡”倒塌的原因深究,而是用熟練的超現實手法推進詩行,直接將“承受過你的閃光叫做虛無”。
這是博納富瓦進入全詩主題的命名,“虛無”是現代的重要特征。作為一種感受,它只可能屬于人,但在博納富瓦眼里,物與人都是生命的載體,尤其當詩人“看不見你的面目”之時,那些以“閃光”所象征的曾經輝煌無不變成此刻的“虛無”。尼采曾將“虛無主義”界定為十九世紀的致命傷。所以,在博納富瓦筆下,才會自然而然地寫下“死亡是你喜愛的一個國度”。這一行看似突如其來,實則是對“虛無”進行的一次確認。“城堡”的倒塌本就意味死亡,令人震驚的是,博納富瓦認為死亡是“虛無”喜愛的國度,這就使詩歌變得異常沉重,它使象征與超現實都聚集成詩人筆下最無情的現實。
作為一個富有責任感的詩人,博納富瓦意識到自己必須“經過你那陰暗的道路”,目的是“摧毀你的欲望、形狀、記憶”,甚至,他以罕見的勇氣宣稱自己是虛無的“無情的冤家對頭”。從這里我們看到,博納富瓦不止是渴望摧毀虛無,甚至在渴望中要求自己責無旁貸地挺身而出。這也證明了博納富瓦的詩歌不止具有象征,不止具有超現實,還具有超越詩歌本身的思想外延,或者說,在博納富瓦那里,詩歌的容積得到了意義非凡的擴大。
既然是“對頭”,就難免有爭斗,博納富瓦直截了當地寫下“我把你叫做戰爭,我要在你/身上取得戰爭的自由”。當博納富瓦再一次將“荒漠”易名為“戰爭”,我們不難發現,在人類思想發展史上,與虛無爭斗、與死亡爭斗,是人類跨入現代以來的最大思想爭斗。虛無與死亡都是看不見的對手,它們往往化身人類的種種內在災難。所以,博納富瓦在此不僅僅具有一個詩人,更具有一個哲人的力量,哲人的職責就是取得“戰爭的自由”,我們也恰好看見博納富瓦的力量和自由根源,“我手里/似乎捧著你那陰郁而看得透的面孔,/我內心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國度。”
這兩行結句令人震驚。博納富瓦從面對“城堡”的內心起伏,到虛無或死亡的面孔被他捧在手里,無不說明博納富瓦與這些對手的接近。同樣,博納富瓦在接近中發現對方的面孔“陰郁而看得透”。事實也是如此,沒有哪個詩人哲學家未把自己面對的問題看得清清楚楚,只是答案難尋,虛無始終是虛無,死亡也始終是死亡,它們使博納富瓦最終明確的,是“我內心乃是一個雷電交加的國度”。這是真正面臨終極問題的個人內心,旁人無法目睹,唯有當事人才能感知。我們能夠補充的是,人類的思想發展,永遠需要有這樣內心感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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