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探源:考古十講》:我們該怎樣推動“大眾考古”
《文明探源:考古十講》書影 資料圖片
“考古是什么?有一些人會認為考古就是挖墓。我告訴大家,不是。”10月15日的一場新書發布會上,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吉懷重申了2017年他在首都圖書館講座時的觀點。
這是一場特殊的新書發布會,社科院考古所來了20多位考古專家,有近十位是《文明探源:考古十講》一書的作者,會議的議題不是考古新成果,也不是學科前沿動態,而是探討大眾考古與學科普及。
9月28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強調,做好出土文物和遺址的研究闡釋工作,把我國文明起源和發展以及對人類的重大貢獻更加清晰、更加全面地呈現出來,更好發揮以史育人作用。對于考古工作者來說,辦一場講座、出一本普及讀物、策劃一場展覽,走近人民的“大眾考古”正是發揮以史育人作用的重要方式。
我們該怎樣推動“大眾考古”?學者們有思考亦有實踐。
“既有通俗性又有科學性的圖書,對考古學走向大眾具有重要意義”——徐光冀
在四大文明古國中,中國區別于其他三國的最大特點是什么?阿房宮考古隊是如何得出“秦阿房宮既沒有建成也沒有被火燒”的結論的?鳳的形象是如何創造出來的?
設問的是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所的專家們,他們把答案講給了首都圖書館的聽眾,也寫進了新書《文明探源:考古十講》中。
“2013年,首都圖書館與中國社會科學院離退休干部工作局以‘推進社會科學普及’為共同目標,創設‘社科講堂’,2017年,‘社科講堂’舉辦了‘文明探源’考古主題系列講座十講。”首都圖書館副館長鄧菊英介紹,系列講座由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考古研究所原所長劉慶柱等十位資深考古學者主講,受到了聽眾的熱烈歡迎,講座場場爆滿,座無虛席。基于講座的成效,中國社會科學院離退休干部工作局與首都圖書館共同主編了《文明探源:考古十講》一書。
鄧菊英說,圖書館是“沒有圍墻的學校”,為社會大眾的終身學習提供良好的環境,社科講堂已舉辦62場,線下參與讀者達1.2萬人次,今后還將拓展線上活動和新媒體傳播的新局面。
“無論多么高深的學術研究,多么精品的學術成果,歸根到底都是為人民服務的。”中國社會科學院老干部工作局局長劉紅說,近些年來,“二里頭夏都遺址”“西漢海昏侯墓”等考古發現引起人民群眾熱議,甚至是轟動,印證了考古學學術研究與社會實際相結合,學術成果轉化對于提升大眾文化素養、增強文化自信、促進國家和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意義。
《五千年不斷裂文明與中國古代都城》《秦阿房宮遺址考古記事》《發現中國鳳》……翻開《文明探源:考古十講》,內容在通俗性與學術性之間,既有考古知識也有學人故事。劉紅介紹,2005年以來,社科院老年科研基金已累計資助社科院離退休專家學者出版學術成果497部。
85歲的考古學家徐光冀在會上發言說,考古學是探求過去的學科,因其專業性很強,通俗地傳達給人民群眾并不容易。《文明探源:考古十講》這樣既有通俗性又有科學性的圖書,對考古學走向大眾具有重要意義。
“希望這次新書發布會能夠成為考古普及的一個開端。”考古學家梁星彭說。
“突出故事性,講述考古背后不為人知的故事”——王吉懷
中國考古學,從未遠離大眾。
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所長陳星燦早在1996年時,就在《讀書》雜志上以《公眾需要什么樣的考古學》為題發表了一篇文章,文中提到“我們學習考古的人常常被問及各種各樣的問題,提問的人既有研究歷史方面的專家也有普通的公眾。”事實上,如何推動“大眾考古”一言以蔽之,就是考古學家如何回答好大眾提出的問題。
開講座、辦展覽、做文章,近年來頻頻與大眾接觸的考古學家們都有自己的一套大眾考古“心得”。
王吉懷認真總結了幾點:一,選擇有吸引力的題目,根據目標讀者制定適合的介紹方案;二,突出故事性,講述考古背后不為人知的故事;三,加強趣味性,提升講座的可聽性、書籍的可讀性;四,引出學術性,在不過分強調研究意義的情況下,仍能使聽眾從講座中領略到考古成果的價值;五,與聽眾互動,拉近兩者之間的距離。
在《文明探源:考古十講》發布會現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許宏帶來了一場題為《探源中國 情系公眾》的演講。內容是講中國,講考古,更是在講人生——
“我從1992年進考古所讀博士,1996年到‘二里頭’一直到現在,河南成了我的第二故鄉。”
“考古人的‘三把刷子’是:鉆探、調查和發掘。”
“許宏這一輩子離不開六個字,就是‘解讀早期中國’。”
從2004年開始,許宏圍繞著“解讀早期中國”撰寫了《最早的中國》《何以中國》《大都無城》等兼具學術性和普及性的專著,均取得了很好的反響。在現場,許宏甚至以手機的迭代史和可樂瓶的變遷史來比喻考古研究的內容,目的是拉近考古與大眾的距離,讓人們知道考古并不神秘。許宏喜歡對公眾講中國考古學者走過怎樣的探索過程,有著怎樣的心路歷程。他說:“希望通過我的研究來展現出我作為一個考古人真實的一面,讓公眾了解考古。”
“考古學的最大使命就是喚回我們的文化記憶”——許宏
一半是關心,一半是誤讀。公眾在日益關注考古的同時,對考古也有著許多的誤解,比如認為考古是挖寶或是盜墓。目前,學者們在“大眾考古”方面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讓人們認識考古,解答“考古是什么”。
在首都圖書館《禹會諸侯于涂山的考古依據》講座中,王吉懷對聽眾說,考古是根據從地下發掘出來的古代人們留下來的各種遺跡、遺物,去了解幾百年前、幾千年前,甚至幾萬年前人類的生活狀況,去研究古代人類的衣食住行和生老病死,還有當時社會發展的程度。
“不要把考古神秘化,回歸學理、回歸邏輯、回歸常識。”許宏說,一位哲學家曾跟我說,考古學是一門本源性的學科,它能給諸多學科和公眾提供靈感的給養。考古學這三個字,從拉丁詞根arche來,本來就有“探究本源”的意思。
“在與大眾的互動中考古學者有什么收獲嗎?”
在回答記者提出的這個問題時,許宏說:“我特別接受一些所謂的‘小白’或是‘理工男’提出的問題,一些不了解這個學科的人問出一些本源性的問題,更能激發我的思考。公眾提的問題往往帶有普遍性,常常涉及到一個學科的許多終極問題。”許宏說,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員王仁湘的研究很能說明這個問題,曾經,王仁湘寫一些古代刀叉等飲食考古研究的論文并不好發表,后來他撰寫了一些面向公眾的普及性文章很受歡迎,隨后其飲食考古研究也作為非常嚴謹的學術論文得以發表。
被稱為“中國織繡領域研究第一人”的考古學家王亞蓉說,讓文物“活起來”,是時代給所有考古人出的一道題目。在服飾文化領域,還有許多可以將現代生活與古代文明結合之處。
“文化上我們也有基因,而考古學的最大使命就是喚回我們的文化記憶。”許宏說,考古學有兩大美,首先是發現之美,而最大的是思辨之美,與公眾的互動給許宏帶來了許多思辨的空間,也磨煉了他的表達能力。他說,考古曾經是一門象牙塔里的學問,我們只注重圈內人的看法,但現在,面向大眾已不是額外的付出,我們有自信做好“大眾考古”。(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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