顆粒飽滿的文學收獲
關于歲月,人們通常會用似水流年、日月如梭來形容其匆匆而過,但梁鴻鷹在散文集《歲月的顆粒》中,著意用“顆粒”來強調時光留下的印記。這本有關歲月的憶往懷昔之作,堪稱顆粒飽滿、結結實實。
作者說,故鄉如同寫作的“酵母”,觸發自己的文學想象,而離開故鄉越久,對故鄉的審視回味越多,類似“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的情愫會越濃重。書中作者一再寫到童年往事與故鄉記憶,家鄉內蒙古巴彥淖爾市磴口縣城在他的筆下清晰而真切。他記敘年少時與玩伴一次次樂此不疲地去火車站看火車,描摹那種對未知的期待,對外面世界的向往,火車站成為小鎮孩子們閱讀社會和體察人生的課堂。類似這樣的回看與重拾,讓兒時的記憶、家鄉的情味與少年的童趣交疊在一起,使得鄉情書寫的內涵豐盈,別有色彩。
親情深沉雋永,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歲月的顆粒》一書寫得最多的就是親人與親情。這些文章從深入挖掘、闡幽顯微的角度,書寫感人的細節和微妙的感受。《母親與我的十二年》中,“十二年”是一個題眼,因為作者只在這樣一個短促的時間段“擁有”過母親。母親一邊經受病痛,一邊肩負起責任,這樣一個于尋常中顯現出非常的母親,相信會受到讀者敬重。作者筆下父親的形象也格外生動鮮明。《父親零章斷簡》以坦然對話的文字,傾訴身為兒子對父親的滿意與不滿,希望得到父親更多關愛。從寫父母的文字里,人們讀到作者對母親的思念、對父親的記懷,也讀到對于不完美親情的解讀與辨析。這后一種意蘊,是描寫親情一類文字比較稀缺的。
散文寫作,出于自然,貴在真實,這是常理。本書作者不僅秉持了自然真實的創作原則,而且體現了一定的突破與創新,那就是在當事人的視角之外,還以一個從旁近觀的學者角度進行敘述。書中有不少冷靜理性的思索,引述的名家名段名言也比較多。字斟句酌又斯文儒雅的文字里,有敘述,有議論,有辨析,帶有顯見的書卷氣。作者長期從事文學評論工作,他的散文作品因而別具一種感性敘說與理性論說相互雜糅的風格,在藝術表達上饒有新意。
作者在散文寫作中,不滿足于傳統的第一人稱表述方式,不斷嘗試第二人稱、第三人稱,實現敘述方式的多元化,給作品帶來別樣風景。以第二人稱表述的《被歲月和父親所塑造》,就由“你”不知道的許多陳年往事和生活細節,來表達“我”的感觸與感受、心曲與心聲,從而構成了父與子在精神層面的深度對話。
散文寫作向無定規,因此在眾多文體里,散文最容易上手,卻也最難寫好。作者在散文寫作上,動了真心,用了真情,也下了苦功。他不僅在“寫什么”上殫精竭慮地運籌,而且在“怎么寫”上苦心孤詣地經營,這使他的散文作品別具韻致和氣象。從寫作的持續性來看,如何讓個體記憶關聯更多讀者,讓文字更令人回味,讓書寫更有益于社會人生,這是散文寫作者需要深入思考和探索的課題。
白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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