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是個能夠產生大作品的地方
趙瑜采訪三江源區牧民
從山西到青海,趙瑜一路自駕沿著黃河溯源而來。路上遇到了不少困難和險阻,但黃河源的魅力一直是他往高原而來的動力。此行,他是為青海人民出版社策劃的“新山海經叢書”之《黃河傳》的撰寫,來青海采風。
從7月30日至8月8日,趙瑜深入黃河源區,感受到了青海生態之美、人文之美、民俗之美……8月9日,筆者于西寧獨家專訪趙瑜,請他談他眼中的青海及他的河源情結。
——編者
筆者:趙老師,您與青海可謂淵源深厚。此行再次來到青海,您覺得青海給您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趙瑜:我與青海有著很深的緣分。還記得那是2004年,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等組織推舉若干作家出任鶴類、雉類、麝類、鹿類、長臂猴、金絲猴、揚子鱷、大象、藏羚羊、朱鹮、東北虎、大熊貓、普氏原羚13種極危級動物的代言人,我有幸成為普氏原羚的代言人,當時我寫了一篇名為《青海湖畔說危羊》的文章。那之后的多年里,我數次來青海,到過青海很多地方,大多只是游玩。
此行,我為青海人民出版社策劃的“新山海經叢書”之《黃河傳》的書寫,再到青海。因為責任在身,此次采風,我絲毫不敢懈怠,算是比較深入地了解了一下青海,特別是河源地區。采風的十日里,在青海人民出版社副總編輯戴發旺的陪同下,我們一路到了玉樹藏族自治州、果洛藏族自治州。在黃河源頭約古宗列,我感受到了當地牧民的熱情,也看到了三江源國家公園建設的諸多成果。
這次考察經歷,對于我來說,是非常寶貴的。作為一名長期生活在黃河中游的作家,到黃河源頭后我產生了一種幸福感,那是一種回歸的感覺。在黃河源頭,我看到了當地政府為保護三江源作出的種種貢獻,看到了當地百姓雖簡單但幸福的生活,也看到了三江源區的生態之美。
筆者:您深耕紀實文學多年,書寫了許多優秀的作品。此次創作《黃河傳》,您覺得最大的挑戰的是什么?
趙瑜:作為一名紀實文學作家,只有深深的感動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深入地采訪,才能寫出優秀的作品。此行前往黃河源區采訪,我遇到了很多人,比如黃河源頭“第一家”的主人求各,曲麻萊縣麻多鄉的鄉親們,還有帶領我們進入源區的干部群眾,以及達日縣的更知布等人,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身上的故事深深打動了我,這些都是我寶貴的創作素材。除此之外,我眼前所見的美景,也令我無比震撼。舉個例子,我知道星宿海這個名字很長時間了,年少時還想,怎樣的一個地方可以用這樣的一個名字來形容。此次采風的某一天,當我們氣喘吁吁爬上一座位于星宿海附近的高山之巔后,才真正了解,以“星宿”為名,實至名歸。此時,我不得不佩服唐朝時為此地命名的古人的智慧。星宿海,真的宛如銀河中的萬千星宿灑落人間。這不是空想,是現實。
此次考察我雖然收獲頗豐,但嚴格來講,還是不夠深入。這片土地所蘊含的文化和內涵遠不是我用十天時間就可以掌握的。回去后,我會更加深入而全面地了解河源文化。
筆者:從古至今,有不少人為黃河著書立說。您想在《黃河傳》中呈現出怎樣的一個黃河?
趙瑜:確實,關于黃河的書寫有很多。文學不怕重復,所以我不怕題材雷同,因為我們的母親河——黃河孕育了中華五千年文明,它所包含的文化是厚重的,是寫不完的。對于作家而言,黃河是一個持久、永恒的題材,可以不斷地去解讀它,書寫它。不管從哪個角度切入,都會創作出不一樣的黃河。我想在《黃河傳》中呈現一個全域的黃河。此行到黃河源區采風,我獲得了許多珍貴的素材。作為一個黃河中游地區的作家,我對黃河中游的文化相對了解。此后我還會到黃河下游了解情況。希望最后能為廣大讀者呈現出一個不一樣的、耐讀的《黃河傳》。
筆者:您之前的作品多為紀實文學,您覺得如何將紀實文學與生態文學有機結合起來?
趙瑜:我之前也接觸過生態文學,我也很贊同生態文學的生發和鞏固,我愿意繼續去寫生態文學的內容,至今我還擔任著普氏原羚的代言人。我記得當時我了解普氏原羚的時候,它的存量只有300只,是極瀕危物種。此行前往三江源,一路上我看到了許多野生動物,有黃羊、藏野驢、狐貍……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很稀罕,趕緊拍照。可拍著拍著,發現野生動物太多,它們悠閑自得,拍得多了,我們也就不拍了。我還看到三江源區有不少鷹架,不少雄鷹在哪里安家落戶,消滅鼠兔,這些都讓我看到了三江源地區生態鏈的恢復成果。
在三江源區,我們了解到,國家保護三江源的政策與牧民的愿望是相契合的,這一點非常重要。當地牧民寧可多次搬遷,寧可舍棄草場,也愿意支持國家政策的實施,這就是說國家保護三江源的政策和老百姓愛護三江源的自然心理是吻合的,他們是非常支持的。
中國文學有著紀實傳統,從《史記》開始,歷朝歷代都要用紀實的手法記史。舉個例子,就連我們看起來最不紀實的《西游記》,其實也是紀實的。天上的機構與現實王朝的機構幾乎一模一樣,只是被作家寫到了天上而已。紀實是中華民族的寫作傳統,今天我們國家一流的小說里面,也無不有著紀實的內容。所以,生態文學和紀實文學是完全可以合二為一的,這樣的書寫會呈現出別樣的風貌。
筆者:近年來青海文學的發展逐漸步入快車道,您覺得青海文學的發展有哪些優勢和劣勢?
趙瑜:青海是一個多民族地區,很多作家創作文學作品時,必定帶有生活源頭、本民族的影子。這種民族色彩在一定意義上來說,是重要的。但從廣義上講它又不夠寬泛,所以青海的作家比較難突破這種局限和眼光,應該走出去。但青海也有很多好的作家,比如詩人昌耀,他的作品拿到全國乃至世界,都是一流的。還有楊志軍、梅卓,他們都非常優秀。他們書寫的作品,其實也是很多作家難以完成的。無論這位作家在全國多有名,但當他真正深入青海后,不一定能寫得過青海作家。
每一個作品或每一個地區的作家都有可能存在文學創作上的局限性,但我仍然相信,青海是一個能夠產生大作品的地域。但這種大作品的產生,有著很多要求,比如作家的成長、格局、對文學的執著追求等等。
青海文學的發展需要不斷促進。以此次青海人民出版社策劃的“新山海經叢書”為例,這次活動,邀請了全國知名作家來創作,這本身就是對青海文學發展的一種促進。這樣的活動,會讓一些作家的眼光投射到青海,加強與青海的聯系,自然也會提升作家群體對青海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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