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霞里》 作者:魏微 版本:人民文學出版社 時間:2022年12月
文本刊特約撰稿 李釗
文學永遠不會缺席大時代的書寫,但要創作出與時代“共響”的作品,不僅需要作者對時代具有敏銳感知和整體把握,更需要其擁有強烈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作家魏微“對時代天生敏感”,她的創作常以個體的微觀人生歷程呈現出宏大時代生活變遷的圖景,《化妝》《大老鄭的女人》如此,《我的年代》《一個人的微湖閘》亦如此,而沉潛十余年創作的長篇小說《煙霞里》,更是如此。如果說《我的年代》《大老鄭的女人》等小說背后呈現的是時代畫卷的細小片段,揭示普通人在時代大浪中的命運。那么,《煙霞里》則是以編年體例戲仿史書的形式,逐年檢視和回顧女主人公田莊繁茂又寂靜的匆匆一生,真實、細膩和準確地書寫時代脈動,深刻捕捉時代精神的圖景,呈現出時代中國的生活變遷和萬千氣象。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部寫滿了人生酸甜苦辣和生活喜怒哀樂的編年史。魏微以真實細膩的筆觸精心描摹著田莊四十一年的個人編年史,時代奔涌引發的生活波瀾、各色人物命運的浮浮沉沉、特定歲月風塵的生活景象……田莊的編年史里寫滿了煙火人間的細枝末節和尋常生活的微妙變化,這些日常生活敘事使田莊的人生經歷更顯生動、真實,其生命體驗也得到了具體、可感的呈現。
這部關于田莊的編年史大致可以分為五個階段,不同的生活地點成為她不同人生階段的符號:田莊的童年符號是屬于李莊和江城的,當父母將她從李莊送到爺爺所在的江城,她隨著爺爺閱讀、識字,萌生對遠方世界的渴望。她隨家人搬到縣城清浦,度過叛逆懵懂的小學中學時光,這里成為她想要逃離卻又無法掙脫的符號。她的青春記憶刻在江城的大學校園,童年生活的溫馨過往、未能圓滿的校園戀情和對大城市的憧憬想象,帶給她酸甜交織的生活體驗。她在廣州工作、結婚,直到步入中年,父母漸老,清浦和李莊才再度加入她的生活。但這不僅未能消解生活的寡淡,空虛與掙扎反而愈發濃烈。
《煙霞里》展開的是田莊起伏不定,卻又波瀾不驚的一生,她的生活里能看到你的面容、我的身影,還有我們共同的來處。
每個個體,不論愿與不愿,總是被大時代裹挾著。作為一部以編年體方式書寫的文學作品,《煙霞里》必然需要交代對應年份的時代風云和重大事件,魏微并未從正史中摘取片段進行演繹,而是從《中國知青口述史》《變化:1990年—2002年中國實錄》獲取素材,融入自身的生活體驗和社會現象的深刻思考,鋪就小說血肉豐滿、生動鮮活的時代底色。當魏微將時代和個人的編年史合二為一,所呈現的不僅是時代社會對個體命運的推動,更有個體視角下時代社會的圖景。恢復高考、改革開放、南下打工潮、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小說主人公從小山村走出,去縣城求學,到大城市追逐夢想和結婚生子。她走過的人生道路,是與整個國家在這四十多年中的發展變遷同步的,也是改革開放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一代人的共同經歷,沿著她的成長年譜延展開來,小說中那些從身邊涌過的時代浪潮、親歷或見證過的影響深遠的時代事件,不斷掀動著“田莊們”的生活和命運,也喚醒了我們共有的漸漸遠去的過往記憶。
魏微在《煙霞里》用一個個時間節點,一個個駐足地點,巧妙串起了一個個體、一個家族的成長足跡,也呈現出一幅波濤洶涌與靜水微瀾交織的時代畫卷。
《煙霞里》是一部記錄中國人共同情感記憶的編年史,也是一幅呈現時代中國砥礪奮進的恢宏畫卷。沿著田莊的人生地圖,終會發現,與時代緊密相連的你我,是時代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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