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匯報記者 許旸
近期,一批青年作家的新書集中面世,令人一窺當下文壇新秀寫作矩陣力量。 制圖:李潔
新鮮出爐的今年第四期《收獲》雜志上,“青年作家小說專輯”10篇小說向內向外的心靈剖析與審美表達,令人一窺當下文壇新秀寫作矩陣力量;聚焦90后文學起步的“耘”系列首期《耘:每當有人醒來》,收錄北京師范大學12位青年作者中短篇小說,學生的作家導師蘇童、莫言、西川等撰寫點評;近期,青年作家朱婧《貓選中的人》、三三《晚春》等新書也集中面世。
“后浪”洶涌,連“頂流”余華前不久都坦言:“我原來對90后不怎么關心,但有了自己的學生以后,我也開始讀校外90后的作品。說句實在話,我們真不要做井底之蛙,社會上有很好的90后作家。”
寫什么,不發愁;怎么寫?考驗人。評論家劉大先提醒,社交媒介時代海量信息資訊,無論是直接、間接的經驗,還是閱讀文本、影像記錄等都非常充裕。“但挑戰在于,怎么從這種‘經驗過剩’中進行選擇以突破作者所在的平流層。”比如,不少寫作者基本處于高校學院或文學期刊體系中,寫作經驗看上去異彩紛呈,但部分作品難逃同質化套路。“這說明我們的經驗可能需要擴大化和加工提純,而不僅僅來自于間接或虛擬經驗。”劉大先說。
世界成為取景器,許多角落都有他們的目光
《收獲》副主編鐘紅明告訴記者,雜志自2014年持續推出“青年作家小說專輯”,在盛夏時節的第四期面世,作者陣容90后居多,也有00后。一年一度“專輯”也成了評論界聚焦青年寫作的典型樣本之一。
以最新這期為例,史玥琦《夜游神》引出一樁30年前的東北疑案,一束鮮花從枯萎到綻放背后藏著命運伏筆;武茳虹《河橋孝子》從河橋街一場“暫停”的葬禮說起,書寫素珍多年來的疲憊與尷尬;龔萬瑩《鯨路》揭開妙香姨自身的傷與悔;李嘉茵《當他談起冰的沉默》里的角色困陷于被記憶遺忘的房間,意緒在高燒生成的幻象云層間顛簸;焦典《暴雨過境》里的女孩在晦暗巷道遇見掙扎謀生的“故人”,秘密、記憶和淚水隨雨一同落下……
評論家岳雯在接受采訪時談到,這一代青年作家接受了極為完整的文學教育,閱讀量大,有著蓬勃的生命能量,視野開闊,一出手就極為嫻熟老到。“他們擅長尋找獨特的形式盛放故事。極強的共情心和同理心,使得他們掙脫了不少作家一開始對于‘小我”的講述,深入到他人生命幽暗之地。”
當全世界成為取景器,全球經驗是青年作家的視域與想象所在。“或許是因為遷徙和流動變得常見,加上流行文化的緣故。他們在世界,猶如在家一般自在。這個世界的許多角落,都有他們的目光。”岳雯認為,對于青年作家而言,世界不再是提供異質化與“驚異感”的均質空間,而具有某種舒服的“在地感”。
比如,邵棟《白鱘》里,在香港和曼徹斯特之間,人物仲明學著像白鱘“遷徙”生活;袁德音《貓癬》里的“我”回到在日本的出租屋里過著封閉的生活;顧拜妮《尼格瑞爾》將場景置于牙買加蜜月之旅,角色鄒柚帆對于牙買加的印象是由飛人博爾特和《再見,牙買加》歌曲形構的。“反而,在熟悉的家中,他們更像是陌生人。家與世界的感覺互換,成為這一代青年的情緒結構。”
嫻熟技術之外,期待更多辨識度
在岳雯看來,形式感是青年作家們擅長的,他們為了獲得辨識度,也在調動獨特的生活資源,偏僻的危險街道,帶著潮水氣息的海邊,異國他鄉的獨居生活等等。“看得出來,他們其實也在抵抗那種千人一面的都市表層敘事,尋找足以被識別的特殊。不過,在林林總總的豐富多元下面,對傷痛的共同述說,使得他們的文學故事又有著幾近的肌理,某種程度上更多寫作者在‘小聲說話’,講述的是心碎、傷痛、秘密。”
她提醒道,當青年作家嫻熟講述普通人如何抬起手抵御洶涌而至的生活,對于傷痛的書寫成為愈發普遍的事實時,這使得他們容易落入另一種“套路”——“似乎喑啞的生活,成為某種新的‘文學正確’。”
復旦大學教授金理以史玥琦《夜游神》為例談到,“一方面作者技術較為純熟,但作品也明顯借鑒了所謂‘新東北作家群’很多手法,甚至能看出雙雪濤《平原上的摩西》等代表作的影子。”比如,其中懸疑和巧合的處理,人物命運的交織,煙花等細節和意象之類都有相似處;作者也試圖逃避此前對于東北敘事闡釋模式的刻板印象。“這是突破抑或無奈,以及這種寫法的成敗得失,都值得討論。”
作家蘇童直言,對于學生的習作他的首要原則是——永遠不要讓老師看到“18歲青澀迷茫的我”“在校園里如何如何的我”等句式,“中學生寫作時很容易用自己做素材,但作為有一定閱歷的青年作家,更大的意思是學習虛構,一定要盡量把自己先跳開來。”
“耘”系列文學作品集是北師大文學院、北師大國際寫作中心和上海文藝出版社打造的出版品牌,面向青年寫作者和青年讀者,每年出版一冊。上海文藝出版社副社長李偉長提到,從《耘:每當有人醒來》中可以看出,年輕小說家正處于“將飛而未翔”的時刻,有著巨大潛力。
比如,書中陳各的《愛麗絲柏林》有種鋒利潔凈的氣質,比起其他作品在故事營造上的著力,這篇更專注于寫日常情緒與心理的流動。山東大學教授馬兵評價,《愛麗絲柏林》的另類,恰恰在于作者寫到某種日常性,沒有從非常事件入手,看不到死亡、失蹤、案件、巧合等,卻寫出了在國外生活的新一代人群的某種懸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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