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簡介
余光中(1928年10月21日—2017年12月14日),當代著名作家、詩人、學者、翻譯家,出生于江蘇南京,祖籍福建泉州永春。因母親原籍為江蘇武進,故也自稱“江南人”。
余光中一生從事詩歌、散文、評論、翻譯,自稱為自己寫作的“四度空間”,被譽為文壇的“璀璨五彩筆”。馳騁文壇逾半個世紀,涉獵廣泛,被譽為“藝術上的多棲主義者”。其文學生涯悠遠、遼闊、深沉,為當代詩壇健將、散文重鎮、著名批評家、優秀翻譯家。已出版詩集21種,散文集11種,評論集5種,翻譯集13種,共40余種。代表作有《白玉苦瓜》(詩集)、《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散文集)及《分水嶺上:余光中評論文集》(評論集)等,其詩作如《鄉愁》《鄉愁四韻》,散文如《聽聽那冷雨》《我的四個假想敵》等,廣泛收錄于語文課本。
天 問
水上的霞光呵
一條接一條,何以
都沒入暮色了呢?
地上的燈光呵
一盞接一盞,何以
都沒入夜色了呢?
天上的星光呵
一顆接一顆,何以
都沒入曙色了呢?
我們的生命呵
一天接一天,何以
都歸于永恒了呢?
而當我走時呵
把我接走的,究竟
是怎樣的天色呢?
是暮色嗎昏昏?
是夜色嗎沉沉?
是曙色嗎耿耿?
這首詩借用了屈原《天問》的詩題,以表現人生哲學。
詩和哲學,本來應該是一對情深誼長的朋友。這首詩的動人之處,就在于詩人對生活與人生作了詩化的整體哲理把握。全詩共六節,三行一節,寥寥十八行,語言極為精練。八次發問,實際上集中為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我們的生命呵/一天接一天/何以都歸于永恒了呢?”這是對時間永恒人生短暫的疑問;“而當我走時呵/把我接走的/究竟是怎樣的天色呢?”這是對短暫生命的價值的追索。合而觀之,《天問》一詩所探尋的,就是人與人生這一古老而永恒之謎,這個問題就像人類本身一樣歷史悠久,也令歷代的哲人與詩人感到興味盎然同時又不免困惑。
余光中寫的不是問題答案而是詩,他借助的不是概念的渲染或邏輯的推理,他的本領在于獨到的意象的捕捉和象征暗示的呈現。詩人由“霞光”沒入“暮色”、“燈光”沒入“夜色”和“星光”沒入“曙色”的自然景色,聯想到生命之歸于永恒和年壽之有時而盡,他不禁由物而人由人而己地提出如下問題:“而當我走時呵/把我接走的,究竟/是怎樣的天色呢?”然后仍以問答問:“是暮色嗎昏昏?/是夜色嗎沉沉?/是曙色嗎耿耿?”《天問》全詩以“天色”為中心意象,既是寫實的也是象征的,對自然界是寫實,對生命是象征,圍繞這一中心意象,詩人寫了三種不同的天色,這自然界的三種天色在前三節中如果還只是一種比喻,只具有平面的意義,那么,由于第四節的人生哲理的提升和照耀,它們也就被賦予象征的和深層的意蘊了。由此可見,《天問》的意象是一種象征性意象。它的整體結構是對讀者的想象富于刺激力的召喚結構。
作為文學的最高形式的詩,理所當然地應該講求形式之美。《天問》一詩的形式美有三,一是全詩純以問句組成,雖然這是屈原的《天問》的遙遠的回聲,但在新詩作品中卻可以說極為少見;二是多樣的反復詠唱,“霞光”、“燈光”與“星光”,這是對“光”一詞的反復,“一條接一條”、“一盞接一盞”、“一顆接一顆”、“一天接一天”,這是同中有異的句式反復,“暮色”、“夜色”與“曙色”,這是對“色”一詞的反復,同時,前面五節是每節一問,而最后一節則是每句一問,一節三問,先分后合,構成了多樣而完美的藝術秩序;三是自由與格律相融合。分而觀之,全詩的句式長短不一,且每段都運用了奔行句,也不押尾韻,頗具自由詩活潑流暢的風韻,但是,從節與節之間的關系和詩的整體結構而言,在自由之中卻又具法度,具有格律詩嚴謹凝重的間架,這種美聽而又美觀的形式,不僅能喚起讀者的聽覺美感,也能喚起讀者的視覺美感,其形式美感是多重的。
(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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