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凝練語言的功力——讀洪放《幽深之花》
陸春祥
桐城,廬江,合肥。夾竹桃,懸鈴木,合歡,丁香。山道,禪寺,村莊,圩田。野史,故事,詩歌,小說。桐城人洪放,聞而志之,行走,觀察,體驗,思索,遂有了這部散文集《幽深之花》。
鄉村,是洪放魂牽夢縈的地方。一踏上這方土地,作者就顯得憂郁而多情,連語言也帶有南方巷子里幽暗的潮濕。比如:“夾竹桃與合歡,將身體夾緊;南方梅雨季節一到,煙水的氣息里,紡車整夜不停。長長的黑白相間的帶子,飄在巷子里,仿佛一根根枯瘦的手指,想抓住風、月、光、露水、鳥鳴與她養在煙火里的卑微內心……”
這些語言,有文采,有思想,有趣味。
洪放的鄉村,是江南的鄉村,一切都指向人物的命運。木槿和異鄉的說書人,夜行火車和壯年隕落的弟弟,淮河流水上那艘船上的男人和女人,某一個夜晚在南方的桐花下猛然聞見的祖母的氣息……微妙的感情無處不在。“我”印象最深的是,“那個身材瘦小的女人將一盆水潑灑在用破缸養著的那盆蘭草花上”,作者僅用一句話就概括了她的命運。語言精準地附著于他要敘述的內容,雖簡,卻含蓄、內斂,這是中國散文之正宗小品,含金量足。
令我稱羨的,還有《幽深之花》中節奏的控制,相當自律,卻又意象十足,就如一個富翁,衣著雖然樸素,卻有一種無法掩蓋的氣質。如《竹子開花》,全文僅200字,洪放像是設置了一個謎題——“有一種植物開花,卻是越走越短的路、越曬越低的日頭。”謎底,正明晃晃地公布在標題中。還有《楚》一文,層層自然引申,雖字字惜金,卻張力巨大。
或許,詩人有著為庸常事物命名的本事和沖動。一經他們的眼睛望出去,一經他們的筆端流出來,世界便是另一番面貌。在這片土地上周而復始生活著的人類,是多么渴望這種新奇的角度。我以為,洪放這種節奏的自律,并不是詞窮,而是一種凝練語言的本事,它緣于詩人的功底。
而《存史或者廢棄——關于古鎮三河的橋》一文,洪放竟然用了長達30頁的篇幅,寫了三河古鎮的橋。沈家橋、馬氏橋、油坊橋、木鵝橋、無蚊橋、二龍橋,從古寫到今。其中的史料翔實,節奏跌宕,稱得上是浩瀚。在這里,橋,已經不是地理上的概念,而成為一種文化身份的象征。30頁的篇幅,生動的故事之間相互勾連,絲毫不顯得冗長。
賞完《幽深之花》,繁花無限,各呈風姿,我有一種想要閱讀洪放小說的沖動。我想看他如何在詩歌的意象之美、散文的語言之美和小說的敘事之美中自由地切換。
《秘書長》《百花井》《先生的課堂》以及《幽深之花》——如燦爛的鮮花,次第盛開。
(作者系中國散文學會副會長、魯迅文學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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