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張向陽
“因出生于鄉下,就關心著從鄉下到城市的農民工,這種關心竟然幾十年了,才明白自己還不是城市人,最起碼不純粹。”著名作家賈平凹如是說。日前,賈平凹第20部長篇小說《河山傳》由作家出版社出版,這部作品生動描繪出大時代背景下的人物群像。
小說落地西安
“洗河長得丑,是他一雙腳十二個指頭,每個腳多長了一根。”小說中的主人公洗河是西安城北二百里外的崖底村人。他出生的時候,村前的淤泥河漲水漲得大,把兩岸的堤全決了。村人都說這是河洗了。他爹就給他起名叫洗河。從崖底村走出的洗河,走進向往已久的都市,賈平凹筆下展示了一幅極具地域特色的生活圖景。
之所以起名《河山傳》,也因為兩個主人公——洗河和羅山。賈平凹說:“河是流動的東西,三十多年來社會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我想把自己感知的東西寫出來,而且縱觀古今中外,作家多喜歡寫自己生活的時代。這些年,中國人的生存境況、經濟狀況、風氣流轉、人性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巨大的真誠和勇氣,關注研究我們所處的時代,并將其轉化為文字,就不會偏執,也是我的文學追求。”
《河山傳》時間跨度很長,交織記述了洗河等農村青年到西安奮斗的歷程,和羅山等企業家起落的經歷。洗河從秦嶺下的農村到西安謀生,結識企業家羅山,做了羅山的馬仔。羅山與同是企業家的好友蘭久奎一起建別墅三棟,派洗河去做保安。別墅是他們忙碌工作之外的棲息之地,也是利益勾結、藏污納垢之所,一時底層人士、商界精英、政治掮客、官員紛紛登場……賈平凹以兩個群體的命運來書寫四十多年的發展歷程,生動描繪出大時代背景下的人物群像。
雖然《河山傳》是《暫坐》之后的一部全新城市題材小說,但濃厚的鄉土情結已成為貫穿賈平凹創作的一條重要精神線索,他將鄉土中的人置于城市語境下,并關注著他們的命運變遷。
賈平凹很少將小說背景放在真實地點“西安”,這是他的突破之作。對賈平凹來說,故事里寫到了西安,那只是一個標簽,“我的老家有個叫‘孝義’的鎮子柿餅有名,十里八鄉的柿餅都以‘孝義’貼牌。我出門背著一個簍,撿柴火,采花摘果,歸來,不知道花果是哪棵樹上的,柴火又來自哪個山頭……文學使現實進入了歷史,它更真實而有了意義。”
為時代畫像
《河山傳》不僅僅是一部小說,它融入了對社會和人性的深刻洞察。賈平凹以其獨特的藝術視角,透視社會底層的奮斗,通過有點離奇的故事,發現了人性的深沉和多面性,用文字勾勒出了一個真實而豐富的世界。賈平凹的敘事風格詭異,但字里行間都傾注了對社會的深切關注和思考。
評論家孟繁華評《河山傳》說,洗河六趾,貌丑,父母去世后他從崖底村來到西安,就沒打算回去。他不愿去工地搬磚,而是走街串巷賣爆米花。他撿到一張大老板的名片,就讓人寫一條橫幅:到了西安,就找羅山。賣爆米花時就拉開橫幅。一天,他竟然真的遇到了羅山,靠著勤奮與聰黠,成為羅山的助理,再后來,做了風景秀麗的“花房子”的管家……賈平凹的《河山傳》承襲了世情小說、筆記小說和志人小說的傳統,以時間為經,人物與事件為緯,講述了1978年至2020年間幾代進城農民的故事,交織著民營企業家的風云際會,生動的世風人情,出人意料的命運走向,堪稱一部小人物的“列傳”,當下世風的“喻世明言”,“一部地地道道具有現代意識的、講述中國變革時代經驗和中國故事的小說。”
評論家潘凱雄指出,《河山傳》寫的確實都是小人物,但背景都是大背景,看小人物的故事能感受到大時代的背景,而且作品中通過大量密集的細節,把這些人物都寫活了。“賈平凹一直在為時代畫像。他是時代的記錄員。一個優秀的作家,總能精準地抓住時代特征并表現出來。”《收獲》主編程永新認為。
談及此書的創作初衷,賈平凹說,回顧幾十年的社會發展,他希望在這部小說里把中國人的生活狀況、精神變化、風氣流轉、人性變化寫出來,把自己的所觀所感所想寫出來。“社會現實越復雜,越需要作家關注這個社會,研究這個社會,打量這個社會,這樣你才能有自己的發現。不然你看到了什么?你發現了什么?你看到了別人沒看到的地方,你發現了別人沒發現的地方。”
賈平凹是一位勤奮的作家,也是中國當代最具有影響力的作家之一,當代現實主義和鄉土文學作家的代表,著有《秦嶺記》《暫坐》《秦腔》等。他從1973年開始發表小說,2008年憑借《秦腔》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河山傳》是賈平凹出版的第20部長篇小說,入選中國作家協會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
作家的追問
對賈平凹來說,寫作的樂趣在于自在,更在于折磨,這如同按摩,拍打疼痛后的舒服。就是在這種糾結與鈍感中,感受痛并快樂的味道。《河山傳》的創作進度并不快,賈平凹回憶這段創作過程,“每日寫幾千字或幾百字,或寫了幾百字幾千字后,又在第二日否決了,拿去燒毀,眼看著灰飛煙滅。除卻焦慮是坐在馬桶上的時候,要么,去睡吧,閉上眼,看到更多更清晰的山川人物,魚蟲花鳥”。
在寫作過程中,賈平凹自己也時常產生困惑。理性和感性如何結合,決定了人的命運。《河山傳》中的角色如此,他覺得自己也如此。寫作中縱然有龐大的材料,詳盡的提綱,常常這一切都作廢了,角色倔強,順著它的命運行進。“我只有嘆息。深陷于泥淤中難以拔腳,時代的洪流無法把握,使我疑惑:我選題材的時候,是題材選我?我寫《河山傳》,是《河山傳》寫我?”他寫道。
這樣寫行嗎?這是他早晨醒來最多的自問。他時常追問,如果五十年,甚至百年后還有人讀,他們會怎么讀,讀得懂還是讀不懂,能理解、能會心還是看作笑話,視為廢物呢?這使他警惕著,有些惶然,于是越發謹慎地審視自己的文字。
近些年來賈平凹的文學寫作保持高產節奏,塑造了一個個性格各異、生動豐滿的人物形象。“寫作著我是尊貴的,蓬勃的。不寫作,我就卑微、膽怯、慌亂,煩惱多多,無所適從。我曾經學習躲閃,學習回避,學習以茶障世但終未學會,到頭來還是去寫作。這就是我寫作和一部作品能接著一部作品地寫作的秘密。”賈平凹在創作后記中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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