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仁飯
臘八粥
文\李萍
核心提示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誰家灶囪先冒煙,誰家高粱先紅尖……”
這幾句民間流傳的順口溜,形象又逼真,臘八節一過,就到新年的迫切之情,躍然紙上。
臨夏鄉村人家會在過臘八節時煮麥仁,做麥仁飯,飯里有扁食,說吃了瓷實,還說臘月八的麥仁要吃到過年呢。
這樣,臘八節吃的不是粥,而是臘八麥仁飯了。
一碗麥子與少許水經過碓窩與石錘的搗壓,麥衣皴裂,麥粒柔弱,吸了水分,又加之石錘的一次次鍛造,便脫胎換骨一樣,失了光澤,麥色露白,成麥仁,成了鄉村臘八飯的主角。
既是主角,便是要粉墨登場的。所以,臘月初三或初四就要為踏(此處意舂,給麥子脫衣)麥仁,早早準備。一個村里就兩三個碓窩,要排隊,要不然輪不上,浪費時間。畢竟,臘月里的女人們都是忙碌的,要準備過年呢!
姥姥家院外核桃樹下的碓窩,在臘八前是熱鬧非凡的,惹得樹上的喜鵲天天嘎嘎喊叫不停,為踏麥仁的女人們伴奏。踏麥仁是技術活,也講究技巧,雖說就是將麥子加水去皮,但掌握不了水量,踏出的麥仁就不一樣了。
她們在碓窩里舂小麥準備過臘八節時,會低聲哼唱“正月里來是新春”,第一句總是唱詞清楚,到第二句就開始哼了,在嘭嘭的踏麥仁聲里,嬉笑哼唱,不是踏麥仁而是玩游戲似的,雖然是體力活,但心情極好。
煮麥仁,說簡單也要上心。姥姥煮麥仁只放點鹽,煮一大鍋,大火燒開慢火燉,像煮骨頭一樣,幾乎要一個下午的時間。于是,一下午屋子里飄著麥香味,比不了肉香,姥姥卻聞得歡實。
一大鍋麥仁,當然會吃到過年。頭天煮,在爐火上煮,火不大,噗嘟噗嘟,滿屋麥香。煮熟的麥仁除了做臘八飯,還要給家里牲畜都舀一點,說舀是因為煮的麥仁像粥,不干不硬,恰到好處。過年了,牛羊雞狗貓都是家里的一員,必須吃點麥仁,一起過年。
姥姥還喜歡在漿水缸里舀兩碗麥仁,上下攪拌,感覺少點又舀一勺,感覺漿水有點黏糊了,舀一點嘗嘗,心滿意足地咂巴嘴,嗯的一聲都透著歡喜。
麥仁里加水放佐料下飯,或者炒肉臊子,與平日的一鍋面做法一樣,下包的油扁食,熟了放點芫荽,食之,那個香,無法言說。湯稠嘟嘟的,喝一口,吃麥仁吃扁食,兩碗下肚,一天都不餓。
麥仁飯總會做多,這是習俗,定要剩,說那樣日子長頭,衣食無憂。
不管是習俗還是講究,反正年年的臘八飯都剩,至少半鍋,早上吃了,晌午餓了熱上又吃。記憶里的麥仁飯是天麻乎乎沒亮之前吃的,帶著瞌睡吃的,稀里糊涂地吃了,年也稀里糊涂的到了。
記得上學那會,父母在頭天晚上就包好扁食,扁食里會包上硬幣,搓好圖圖麻(面團用梳子或拇指搓的面食,有的地方叫搓魚子),食材都備好,臘八那天早早起床,趕在我們上學前,肉、豆腐、粉條與麥仁的臊子已經盛上了桌,如果吃到扁食里有硬幣,定是高興無比,歡呼雀躍一番。說吃了有硬幣的扁食有福氣,新的一年也是好運連連。我是吃過好幾次的,那時的開心至今還記得。
有些人家煮麥仁,是與肉骨頭一起煮的,既有扁食也有面條,做法一樣。
有一年,家里煮了十八樣的臘八粥。豌豆、黑豆、綠豆、紅豆、豇豆、冰豆(扁豆)、黃豆、黑米、大米、小米、榆錢串串(黑豆砸扁,陜北的特產)、花生,還有藜麥,盡管是雜糧,藜麥帶有“麥”字,小麥裝塑料袋,噴點水,在地板磚上摔幾下,當作碓窩里去皮,然后涼水浸泡,最后熬煮。
不管一碗熱騰騰的臘八粥還是一碗香噴噴的麥仁飯,都是對臘八節的尊重和念想,對習俗的延續。
喝臘八粥在我國已有一千多年,據載最早始于宋代,至清朝更是盛行。沿襲到今天,對于祭祀或是祈福,似乎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還記得,沒有遺忘。或許,隨著年齡漸大,會記得越來越清楚。
大江南北,所有人對于臘八節的歡欣鼓舞是一樣的,溫暖、圓滿、吉祥、健康、歡喜的寓意是別無二致的。
臘八粥,也分咸甜兩路,一路放點大骨放花椒料包姜及咸鹽煮成五香的,一路則放冰糖枸杞桂圓煮成甜的,紅紅火火過臘八節。
液化氣灶上,火苗噗噗有聲,兩個鍋里的臘八粥也噗嘟噗嘟,主人在一家人的歡聲笑語里一會攪拌一下,唯恐粘鍋。
時至今日,很多人與時俱進,臘八這天既吃臘八粥又吃火鍋,還有人家依然吃麥仁飯,只是配菜多,葷素搭配,看得垂涎欲滴,吃得也滿口生香,當然,還是老樣子老習慣,依然做得多,依然要有剩飯,如此,似乎臘八節就更兩全其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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