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旅行也是一場成人禮
旅行是冒險家迷戀的游戲,需要沖出一成不變日常的熱情和勇氣,用源源不斷的活力和能量去支撐步履不停的前行過程。不過,旅行也未必總是“動態”的,或許也能成為思考者的樂園。
尤其當你帶著一本書、一段記憶奔赴遠方時,或專程拜訪文化坐標并偶然路過有趣的靈魂時,紙頁間的文字一瞬間被激活,那些深邃、沉靜的思想將令你的整個旅程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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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世界上癮中,找到持續成長的力量
王鐘的
“你已經十八了,你應該去認識一下外面的世界了。”18歲那年,“我”背起父親遞來的紅背包,第一次獨自搭車旅行,卻遭遇一連串的掠奪與欺騙。余華的短篇成名作《十八歲出門遠行》講述了一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以一腔理想主義與社會碰撞,結果卻落得遍體鱗傷。王蒙對此評價道:小說寫出了“青年人走向生活的單純、困惑、挫折、尷尬和隨遇而安”。
文學總是源于現實又高于現實的。根據余華后來的敘述,故事靈感來源于拋錨卡車上裝載的蘋果被搶的新聞報道。當然,這篇小說想要表達的不僅是世界的無序與荒誕,而是帶領讀者思考:面對生活考驗如何更好地成長。正如羅曼·羅蘭在《米開朗基羅傳》里留下的那句名言:“世界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本質之后,依然熱愛生活。”
出門旅行,即便沒有碰到這樣那樣的挫折與不公,也難免是疲勞的,甚至是艱苦的。“你累積了許多飛行/你用心挑選紀念品/你搜集了地圖上每一次的風和日麗……”要問旅行究竟有什么意義,人們會給出不同的答案。無論如何,很多人都認同,人的成長不僅需要平淡似水的生活砥礪,也需要一次義無反顧、轟轟烈烈的旅途洗禮。
“大旅行”的時代
我很喜歡網絡論壇時代興起的一家旅行網站的主題詞:“對世界上癮。”隨著人類地理大發現的終結,地球上的每一處經緯度坐標,是高山,是大河,是汪洋大海,還是茫茫沙漠,都有了明確的指代。如果探索世界是一局游戲,那么游戲已經進入了地圖全部展開的乏味僵持期。
不過,自然地理探索的完成,并不等于人文歷史的終結,我們對世界上癮,因為世界時時刻刻都處于變化,也因為我們有機會用雙腳參與改變世界的進程。旅行者除了見識廣闊的世界,也促成著文明的交流與互鑒,把先進的文明成果帶回去,同時在無形中把自己的見解和主張傳播到世界各地。
歐洲文藝復興以后,隨著新興資產階級和青年學生群體的崛起,出現了一個“大旅行”的時代。當時,家境條件良好的英國年輕人在畢業之際,會選擇花費長達三四年的時間到法國、意大利等大陸國家旅行。這種旅行不僅以游山玩水為目的,而且為了增長見識、博采眾長。
隨著國民收入水平的增長,中國的青年群體也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旅行”時代。每當假期,年輕的旅行者就像“快閃”一樣,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東非的草原,東南亞的火山,太平洋的海島,極地的冰川……如今,在任何一個地方的博物館,看到中文留言都不再讓人感到意外。一些年輕人還實踐“間隔年”,用更長時間深度體驗不同文化。
通過各種形式的“大旅行”,年輕人獲得“平視世界”的信心與力量。在埃菲爾鐵塔下用傳統樂器彈奏一曲民樂,在大英博物館回憶中國文物流失海外的歷史,在世界各地展示原汁原味的中華美食……在旅途中,他們既欣賞異國他鄉的風土人情,又表達著對母國文化的自豪。這些旅行不僅見證個人的成長,也展示著一個民族在文化上的涅槃重生。
去探索,而不僅是驗證
前不久,著名的《孤獨星球》中文版團隊解散,相關圖書出版計劃戛然而止的消息,在旅行圈引發一陣唏噓之聲。究其原因,不光是因為疫情幾年人們出門受限,更因為各類互聯網應用的興起,人們獲取旅行資訊的方式發生重大改變——背一本可能有磚頭厚的旅行指南上路,似乎成了一種古板守舊的姿勢。
但是,不管指引旅行的媒介怎么變化,堅持開放心態,努力在探索中擁抱未知,始終是旅行最基本的價值規律。如果僅僅出于“種草”心態,以相同的姿勢、在同樣的機位“打卡”拍照;或者因為他人的一句“避雷”,就放棄嘗試體驗多樣性的機會,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千篇一律的“驗證式”旅行,給成長帶來的意義終究是有限的。
人們之所以給旅行賦予更多意義,是因為旅行并非標準化的商品。看到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壯美風景,也不妨體驗一下夏爾巴人的日常生活;見識了歐洲小城的古典與優雅,也可以背起登山包,領略山林間的自然與野性;拍攝到一張經典的海灘落日照,還可以劃著獨木舟深入紅樹林,看夜幕降臨時螢火蟲聚集在樹梢“開會”的樣子。
電影《白日夢想家》講述了雜志社膠片洗印師沃特為尋找自然攝影家尚恩,踏上一趟冒險之旅的故事。這趟旅途的結尾,是攝影家為了拍攝雪豹,在雪山上等了很久,可在雪豹真正出現時,卻沒有按下快門記錄,而是靜靜享受那一刻的寧靜。這個故事給更多人的啟示或許是,旅行的意義不只是在朋友圈發照片,也可以是享受探索與發現的過程。
“達人所之未達,探人所之未知”,我們不必像徐霞客那樣,跋山涉水直至“兩足俱廢”方才停歇。其實,只要有心尋找,哪怕是在一趟規劃縝密的旅途中,也能夠發現意外的小驚喜。比如,躲避一下大數據的推薦算法,在目的地的菜市場與當地菜販討價還價;也可以是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偶遇校友,結識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旅行是一生的修行
在我20歲出頭的年紀,也曾體驗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門遠行,沿著214國道,在滇西北晃蕩了大半個月。那一年,帶火麗江的電影《心花路放》還沒有上映,通往香格里拉的公路坑坑洼洼,恐怕還沒有多少人聽說過飛來寺、雨崩村、梅里雪山這些如今紅遍旅行網絡筆記的名字。
但是,那場旅行至今給我留下最深刻的一幕,不是雪山從云霧中短暫露出正臉的驚鴻一瞥,而是一位白發蒼蒼、酷似宮崎駿的外國老爺爺,和年輕人一樣入住青年旅舍。在海拔3400多米的小鎮上,老人顫顫巍巍從上鋪爬下來,收拾自己的行囊,讓作為旁觀者的我受到感動與震撼。
如今,那種幾十元一個床位、一間容納8人甚至更多的青年旅舍,似乎正淡出主流視野。在新聞報道里,出現的是青旅拒絕35歲以上“中年人”入住的消息,這讓我惶恐自己很快也要被打入不歡迎的對象。很難評價這種“消費升級”,以及背包客潮流的消退(在社交網絡上更常見的是展示行李箱里裝什么),給未來的旅行趨勢產生怎樣的深遠影響。
現在回想起來,不管那位外國老人因為哪種原因,選擇到中國最偏僻的西南角落獨自旅行,這在他所處的成長環境可能并不驚世駭俗。著有《獨立,從一個人旅行開始》的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回憶道,20世紀70年代中期,日本全國興起一場個人旅行熱潮,而這要歸功于為年輕人提供住宿的“青年之家”。
美國歷史學者理查德·伊萬·喬布斯則在其《背包客大使》一書中指出,泛歐洲的價值認同不僅要歸功于官僚的運籌帷幄,還要感謝二戰后的浪蕩青年和他們的便車旅行與音樂狂歡。與不少人的主觀印象不同,背包旅行并非單純的享樂之旅,也融入了文化認同、社會服務等標志青年運動的精神。
從文藝復興時期的畜力大篷車,到21世紀的廉價航空公司提供的低價機票,人們踏上旅途的手段變了,但青年始終葆有認識世界、改變世界的熱情。在某種意義上說,只要擁有“說走就走”的沖動,一個人就依然年輕,依然擁有各種可能性。面朝遠方,世界徐徐展開,我們理應把握時代賦予的這種機遇,在獨立而負責任的旅行中持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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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城市的人們,在AI時代懷念梭羅
韓浩月
看到一條短視頻,蘋果手機發明者史蒂夫·喬布斯對話《瓦爾登湖》作者亨利·戴維·梭羅,兩人相差138歲,能夠“對話”,得拜AI軟件所賜。這是一次隔空對話,談論的話題蠻有意思,喬布斯認為智能手機提升了人們的旅行體驗,更改了人們的社交方式,哪怕是打卡式的旅行,也具有特定意義。梭羅則不客氣地批評喬布斯,認為智能手機不但毀掉了旅行,也毀掉了閱讀,視頻里有一句話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我在瓦爾登湖的旅居,讓我得到的不比跨越半個美國少”。
梭羅在瓦爾登湖讀書嗎?我印象中,他的湖邊木屋是有書架的,他曾在書中寫過,他的木屋不會上鎖,朋友或者陌生人都可以進來,屋里的食物或其他物品可以分享或拿走,但如果書丟了他會不高興。后又經考證,梭羅在瓦爾登湖度過的第一個夏天,是不讀書的,或者說很少讀書,他搞種植,樂于在屋前種下豆子等農作物,不但不讀書,其他需要動腦子的事情,梭羅也很少做,大多數時間,他都會在門前、湖邊、林中獨坐遐思,偶爾去不遠處的村莊購物、閑逛。
我懷疑梭羅放在木屋中的書,陪伴作用大過閱讀作用,在來到瓦爾登湖之前,他住在美國文豪愛默生家中,那時他已經讀了足夠多的書。雖然梭羅的手指,在瓦爾登湖時,可能較少翻動書頁,可我總覺得,他的閱讀一天也沒有停止,反而是更加如饑似渴地在讀,只不過,他讀的是自然、四季、寂靜、內心,他把自己從一個熱鬧的城市挪移到了寂寞的瓦爾登湖邊,最根本的目的,仍然是為了閱讀,在這兒,寫作是閱讀,生活是閱讀,思考也是閱讀,他把人生這本大書讀明白之后,就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顯而易見,梭羅與喬布斯有關旅行與閱讀的理解,是有很大區別的。你是支持梭羅的觀點,還是贊同喬布斯的想法,在今天已經沒有爭論的意義,因為這兩種觀念同時存在,同樣強大,并不是說在依靠手機規劃旅行、閱讀電子內容的時代,就全面否定了把一本紙書放進行李箱、在飛機與火車上進行深閱讀的樂趣和價值。時代仍然提供了兩種供你選擇的方式,選擇哪種,都不是錯的,問題的關鍵,不在于出行方式和閱讀方法,而在于你作為旅行者和閱讀者,會不會像梭羅與喬布斯那樣,進行信息與文化攝入,以旅行與讀書為鏡子,照見自己的內心,看見心靈的溝壑,發現前行的光明之路。
梭羅與喬布斯的區別,是慢與快的區別,是深度與高效的區別,是體驗之沉靜與豐富的區別,他們的初始目標,都是奔向豐沛與茂盛,而非干涸與枯萎。在審美與人性的層面上,他們之間,不見得有本質的區別。一如梭羅的生活方式,沒法大眾化一樣,喬布斯的發明,也并非有足夠的魔力把所有人都帶往“深溝”……但必須要承認,技術發明如果被用于迎合人性弱點,的確會給人帶來一種顛覆感,在這種“世界變了”的強烈潮流沖擊下,人的恐慌與浮躁,是難以避免的,在AI時代懷念梭羅,是尋求安全感的表現,可是如果激烈地批評喬布斯,恐怕也有轉移責任的嫌疑。
在完成基本教育和擁有基本辨別能力之后,人就成了自己的第一閱讀責任人。同理,旅行也是。如果旅行與閱讀,都趨于概念化、同質化、流水線化,需要別人創造環境、指導與引領、催促與鼓勵,那么旅行與閱讀的意義,都至少要打一半折扣。旅行與閱讀的核心魅力,在于未知、神秘和探索,在于循著一道渺茫的光線、微弱的燈火,穿過黑夜或峽谷,看到全部的天空與徹底的晴朗。最好的旅行與閱讀,不是一群人一起出發,而是一個人單獨行動,在路上遇到同行者,在終點找到聚集地。之所以強調一個人出發,是因為旅行與閱讀,孤獨是必不可少的“旅伴”,如果體驗不到孤獨,可能就無法擁有深刻。
目前對于旅行與閱讀的定義,有奢侈化的傾向,越來越多的人認為,這兩種行為,需要財力、時間、心境這三個條件的支持,然而,這三個條件或多或少都被與“物質和生存”進行了掛鉤,我認為這是一種潛意識中的逃避,是拒絕與自己內心溝通、拒絕改變自我、創造環境的表現。旅行并不見得要到很遠的地方去,而是需要在陌生的環境中激發感受力與表達力。無論多熟悉的地方,只要用心,總會尋找到新的觀察視角,在熟悉之地常有旅行者的心態,這或是旅行的很高境界。讀書亦然,讀書不是把一本本具體的書當作目標,而是要用閱讀的眼光,看到人、事、物的表面與內里,用某個適合自己的標準進行遴選,過濾掉不需要的雜質,建立一個可供自己參照與使用的體系,這個體系便是你獲得安全感的專有網絡。
人生困苦,難免會是一種常態,可生活總是會在某一個時刻發出光來,人們渴望旅行和閱讀,是為了這難得的發光時刻,能在自己的一年或者一生當中,出現的頻次高一些,再高一些。為了體驗到生命本身賦予的美好,旅行和閱讀便成為一種必要和必須,而想要實踐這兩種行為,就需要克服一些障礙和阻隔,不要對旅行和閱讀進行自我設限,不要抬高進入旅程的門檻,實際上這兩種行為的發生,有腳可以行走,有光可以照亮,就夠了,如果再加上有心,會事半功倍。
在未來的AI時代,被更多從繁雜勞動中解放出來的人們,會擁有更多的時間去體會文學與藝術,在這樣一個巨變的前夜,首先要作好準備的是心靈和靈魂,如果心靈夠豐富、靈魂夠飽滿,就有足夠的能力去應對發生的一切,所以,旅行與閱讀,不要等待和創造合適的時機,而是從下一秒就開始,從此陪伴終生,永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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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之旅,見證我的十八歲
李欣然
高考結束10天后,我和好友踏上去西藏的旅途。沒有任何準備,也沒有規劃攻略,當我回過神來之時,飛機已經落地拉薩了。在緊湊的高中生活后,我急需一場徹底的“放空”。
在拉薩,只覺天地間距悄然變窄,仿佛頭可頂天,手能摘云,天空從未在眼前如此清晰明朗。在這座“日光城”中,只要在陽光照射下,都能感到皮膚被緩慢地灼燒,從市區到酒店路途不遠,我們沒有拒絕人力車夫的理由。一路上,車夫唱著我們聽不懂的曲子,和途中遇到的同行彼此應和著。這一刻,我有了生活的實感,那歌聲中飽含對生活的期盼和向往,在高原上回響。
布達拉宮通常是拉薩旅者的第一站,它是一部巨大的史書,從無邊景色到古老的西藏王,布達拉宮長久地記憶著藏區風光和文化,矗立在瑪布日山巔,是拉薩城迎接第一抹陽光的地方。剛走到布達拉廣場,隱隱能感受到這里的巨大磁場,這座古老的城市地標,承載了多少代人樸素又深刻的愿望。登上布達拉宮并非易事,我感到心跳和脈搏從未如此有力,精疲力竭之時,圣殿才總算在眼前。
旅行的意義,永遠在路上。跟隨車隊離開拉薩向東行,我才意識到在西藏的旅途的確一直“在車上”。我喜歡長途,在途中能結識不少陌生旅客。
和我們同坐一個巴士的有一對中年夫妻,他們來自東南沿海城市。大叔年輕時曾在藏區工作,這幾年身體不太好,應該是最后一次來高原了。他們不會錯過任何風景,途經之地,我都給夫妻倆拍下合照,我猜測,這些照片會和回憶一起,被小心存放在相冊里。
坐在前排的小哥是罕見的一個人旅游,一路上不愛說話,也不愛拍照。他喜歡在車窗里,觀賞沿途的無限風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似乎無法激起他內心的波瀾,直到抵達南迦巴瓦峰。我們在傍晚看見了南迦巴瓦峰,正巧趕上日照金山的奇景。而后在某個瞬間,雪山立刻脫下了金黃光輝的外衣,顯出雪域安靜、神秘的色調。
我發現,小哥異常興奮,差點要流下淚來。“我終于追到了雪山,”他說,“它就像一塊巨大的屏障,遮住了西藏的神秘,它本身也足夠神秘。”我驚奇地發現自己和這個陌生人有相同的感受,我喜歡“追雪山”這個說法,好似一個觸手可及卻又永不能及的夢想。
“我們唯一真正擁有的是‘當下’,此時此地。”兩年后,我在《西藏生死書》中讀到這句話時,才更清晰地回憶起當時的感受。在高原雪山的廣闊神秘面前,個人的喜怒哀樂都微不足道,唯有靜謐永恒。如果無法感受每個當下,再多的得失計較也失去了意義,我們活在無數個瞬間里。
旅行不僅是創造記憶的過程,更是經歷和回憶的共享,八廓街的餐廳和書店,也是聯結著無數旅者的記憶紐帶。店里泛黃的牛皮封面包裹著那么多人的故事,隨便打開一頁,就是鮮活的情緒碎片,有不斷輾轉各地無法駐足的背包客、有落魄失意的搖滾樂手、有來藏區支教的大學生……
我沒鼓起勇氣真的在筆記本上留下些什么,只是買了一張明信片,一筆一畫寫下想對兩年后自己說的話:愿你能記住這里,愿生活帶給你無限的勇氣和熱愛,愿你學會成為一個獨立的大人。
寫完后,我發現自己并不知道應該寄往何處,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貼好郵票,我把明信片藏在八廓街的郵筒下面,和所有沉甸甸的祝福睡在一起。
在西藏的最后幾天,我迎來了18歲生日。朋友提前為我訂了吃藏餐的餐廳,藏族姑娘小伙為我唱雙語的《生日歌》,為我獻哈達。我貪心地許下好多愿望,我知道,面對真實生活的勇氣,也是另一種修行。照片里我的臉上帶著被紫外線曬傷的紅暈,頂著還未齊肩的短發,像個假小子,但那是我最快樂的一個生日。
那一天,我在布達拉宮腳下,迎來我的高考成績——我終于能去夢想中的學校!
新的人生旅途,也從西藏出發,我聽過高原的呼嘯、藏民的祈禱、轉經筒與粗糲掌心摩擦的聲響;看過低飛的鳥群、無垠的湖泊和閃爍的星宇蒼穹;觸碰過牦牛的牛角、五彩的經幡,還有被世代供奉的神廟。西藏的自然風光、人文習俗,還有那些別樣的人生故事,所有的一切帶給我復雜的情感體驗和精神鼓舞。
18歲,我將會迎接屬于我的新世界。而旅途本身,已經是足夠熱烈盛大的成人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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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上一本書,在旅途中解鎖自己
沈杰群
旅行,是一個去尋找和探討“自己”的過程。旅行最美好的部分,總是發生在與我們個人成長節拍一致的時刻。我們抵達的遠方,會成為記憶,成為養料,也會成為解鎖未知前路的神秘密碼。
《八十本書環游地球》
在開啟現實旅行之前,你不妨打開這本書,進行一場“紙上壯游”,提前預習一下旅途中可能會蹦出來的“知識點”。八十本文學經典,會帶你進行怎樣的環球旅行?
哈佛大學比較文學講席教授、世界文學研究所所長大衛·丹穆若什模仿凡爾納《八十天環游地球》中的福格船長,帶所有熱愛旅行和讀書的讀者們進行了一次有趣的“環球旅行”。每天憑借一本書帶來的靈感,這位文學“船長”帶領讀者從倫敦出發,途經巴黎、開羅、耶路撒冷、加爾各答、京都、上海……最后再回到倫敦。
“刷地標”的同時,那些著名作家和作品令你目不暇接。從伍爾夫、狄更斯、但丁到卡爾維諾、沃萊·索因卡,再到吳承恩、魯迅、張愛玲、莫言、北島、三島由紀夫、馬爾克斯和奧爾加·托卡爾丘克……博學的文學“船長”狠狠秀了一下實力——那些文學經典書頁“翻”得太快,所以你得跟上作者的腳步。
《旅行中的生死課》
《旅行中的生死課》的作者60歲才開始海外旅行,一頁頁的文字中跳脫出來的,是她與一個個靈魂相遇時被激活的感受和思考。《旅行中的生死課》,帶著讀者在一場場非凡旅行中思考生死議題。
她帶著你與歐文·亞隆一同感受生命中的愛與痛,在薩特的葬身之地回望靈魂的深淵,用野花致敬永不妥協的蘇珊·桑塔格,在波伏瓦的咖啡桌邊聊聊“人無不死”,在奧斯維辛集中營進行一趟艱苦的思想之旅,在葉芝的長眠處奉上幾片綠意,見證沙特爾大教堂的涅槃重生……
作者鼓勵你:“在旅途中進行探索,有所發現,讓自己心跳加快,甚至眼含熱淚。”在異國的墓地,你會看到人們對生命的提問和回答;不期而遇的風景和人情,讓你漸漸忘掉瑣碎的煩惱。文豪們的講述固然深刻,而你自己親身體驗的所得、所思彌足珍貴。
《浪游記》
不同的作者聚在一起,可以共同書寫“鄉愁”“浪漫”還有“異常”。
我們不只需要旅游攻略,更需要理解自己為何而出發?出發之后該如何選擇方向,又該如何安放自己的心緒?
現代和古老,匆匆與永恒,這些終極的時間話題都會在你的旅途中有所體現。從蘭州附近一座幾近被遺忘的小鎮,到長江流經的那座叫宜昌的城市;從湄公河畔王宮附近的古老銀器店,到西湖邊凌晨4點的茶會;從尼泊爾喜馬拉雅山腳夏爾巴人那碗豆湯飯,到印度那場與神廟頻繁相遇之行;從尋覓真的張愛玲故居,到偶見西域的那片霞光……
旅行不會成為直接左右你生活現狀的絕對因素,但也總會在一些靈魂需要大口自在呼吸的時刻冒出來,撩撥你,提醒你這件事存在的必要性。
《旅行的藝術》
阿蘭·德波頓的《旅行的藝術》很經典,點出了一些我們向往遠方的“真相”,比如:真正的旅行,是旅者的心靈與旅行地之間的共通和默契。
德波頓有著深厚的哲學素養,對西方文學和藝術作品也有廣泛的涉獵。在論及“旅行”這一陳詞濫調的題材時,他不僅表現出理性的悟覺,而且還能結合福樓拜、波德萊爾等文學家的創作,參照凡·高等畫家的作品,多方位地觀照和剖析“旅行”,指出探尋美的旅程的關鍵:“我們想要從哪里開始藝術之旅,藝術作品就從哪里開始潛移默化地影響我們。”
這本書很適合在一趟長途火車、飛機上閱讀,那種“在路上”的時間,反而適合進行這樣純粹的沉浸式閱讀。一個充滿期待的遠方目的地正在等你,而阿蘭·德波頓如朋友一樣和你聊聊旅行的種種。
作者并不想給一個明確的“答案”,但你會一直深受啟發。唯有把自己滋養成一片沃土,才能真正享受旅途每一章節。
《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驛道上尋找西南聯大》
有些行走,是為了觸碰歷史脈絡,并找到和今天的聯結之處。
《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驛道上尋找西南聯大》這本書作者從湖南長沙出發,以徒步為主,重走了300多名師生組成的“湘黔滇旅行團”從長沙到昆明的西遷之路。
不同于那種獵奇式旅行文學,作者以近乎學術規范的嚴格標準,引證了大量史料與訪談。幾乎每到一個縣城,他都會與當地的史志辦打交道。《重走》一書不僅有歷史的鉤沉,更有“今”與“昔”的比較。該書以非虛構寫作手法,找到“湘黔滇旅行團”與當下的結合點——當年1600公里的旅程為后來數十年的中國文化留下了生動的注腳,也為當代高等教育事業的再出發提供了無盡的啟迪。
《午夜降臨前抵達》
這本書記錄了作者在歐洲大陸的兩次漫游:“夏”以搭火車的方式,“冬”以自駕的方式。他獨自踏上旅途,深入歐洲腹地,展開一場逃脫和尋找的漫游。中歐生長在帝國和強權的夾縫中,在歷史的長河中撕扯和游移。這樣的旅行,是為了明白“世界上還有人在這樣生活”,在一次次出發和抵達中確認自我。
這本書對于很多同樣熱愛旅行的年輕寫作者意義是:以嚴肅寫作的視角看待旅行文學。在作者看來,旅行文學寫作并不容易,且應該有一種更為“嚴肅而精致”的呈現。
當一個寫作者不僅用腳丈量世界,還試圖用筆記錄文明的表象和內里,這樣的旅行文學顯露出行路之外記錄歷史的擔當感和厚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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