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靜中有真味——讀楊鷗散文集《向往遠方》
從煙波浩渺的江南到首都北京,從未名湖畔的北大才女到人民日報海外版的高級編輯,楊鷗伏案于桌前,行走于山河之間,多年來辛勤工作,以一雙慧眼觀察生活、記錄人生、剖析文章,寫下一篇篇散文,而今匯集成《向往遠方》(浙江教育出版社)出版。
這本書的書名正表明了她的心跡。我與楊鷗多次同行,有一年夏天,我們一同到貴州銅仁一個偏遠山區,烏江峽谷里多日未雨,悶熱難當,同行者一個個大汗淋漓,連聲叫熱,唯獨楊鷗風平浪靜,泰然自若。大家也都未曾留意,但敏銳的作家蔣子龍卻在人們七嘴八舌之時,突然將目光轉向不遠不近坐在一旁的楊鷗,說了句:“楊鷗有一股靜氣。”
我聽來心里一震,日后不覺時常想起這句話,思忖楊鷗這人,也思忖她身上這股子靜氣。
靜氣是一種難得的氣質和修養,《大學》中說:“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清代翁同龢也曾作過一副對聯,“每臨大事有靜氣,不信今時無古賢。”靜氣暗含定力和自信,是具有底氣的沉著,了然于胸的淡定,也有包容豁達的氣度。在《向往遠方》這本散文集里,你會發現,作者雖有一身靜氣,內心卻是靈動和天真的,從兒時到如今都一直對世界懷著熱忱的向往。如楊鷗所言,“世界好像一本剛打開第一頁的書,等著我去翻閱下文。”在她眼中,生活之樹常青,世界常新,面對這一本無邊的新書,她一頁頁地翻閱過來,總是不斷有新的發現。
她會發現紅墻碧瓦的建筑內,隱藏的歷史和秘密,會發現祈福是北海公園的主題,白塔敦厚的塔身就有福相,“每次去北海公園,總會有新的發現,北海公園是個常去常新的地方”。她發現家鄉浙江溫州,有許許多多充滿奇思妙想的人,“溫州人就像石縫里長出的植物,只要有一點點養分,就能落地生根,就能蓬勃生長。有的甚至能長成一棵樹,長成一片樹林。”楊鷗用文字真誠地敘述著她所看到的、發現的點點滴滴,她的發現又是順著她的人生軌跡,一步步走來的,就像在對知心朋友聊天似的。讀者會不由自主地被她的目光所牽引,也會同時發現就在那些看似瑣碎的、跳躍的人生片段里,秋去冬來的一瞥而過的景物里,流動著溫情和哲思。
她有所思才有所記錄,她的寫作不刻意雕琢,更不為功利所趨,而是發自內心本真。“在北大,感覺自己就像一株自由生長的植物,隨著自己的本性生長。北大好像我的另一個故鄉,面對它有無盡的感慨。”她在無數次向往雪山、大海的感懷中流露心跡,沉靜、安詳、遼闊,平平展展地延伸開去,“一直到天的盡頭,一直到混沌初開,大約就是那般空曠的模樣,濾去了塵世間的喧囂和炫目的色彩,風平浪靜,洗盡鉛華。”這正是楊鷗崇尚的美的意境,是對大自然的描摹,也是自我的暢想。
這部散文集里有她感受、體悟到的多種“人生況味”,也有行走大地、細心觀察到的“江山多嬌”,有對民族節慶的一些隨感,還有隨緣而目睹的“名家風采”,內容豐富且并不雜沓,是因為有一種真摯的情感貫穿其中,這或許正是她散文的靈魂。散文和詩歌一樣,是中國文學里歷史悠久的文體,隨著時代演進,散文的寫法也千姿百態,但最要緊的仍然是少不了真情實感。否則,再炫目的文字也是空泛無力的。作為一名優秀的編輯,楊鷗對文字的把控準確嚴謹,而轉向自己寫作時,又兼容了更多的才華,顯得從容不迫,得心應手。
“白色的海鷗在海面上飛翔,像輕靈的畫筆在海平面上作畫。太陽光照在海面上,每一滴水仿佛都在向著陽光微笑。”楊鷗以她優美的想象,透顯出她駕馭心靈和文字的趨向是清潔寧靜的,也是空靈自由的,更是富于思想的。這部散文集的最后一篇是她對清華大學教授何兆武的采訪,文中可見楊鷗對這位會通古今中西而又淡泊名利的老教授的深深崇敬,并提到何先生在他的隨筆集《葦草集》的扉頁上所引用法國數學家、物理學家、哲學家帕斯卡爾的話,“人只不過是一根葦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東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葦草……因而,我們全部的尊嚴就在于思想。”
是的,全部的尊嚴就在于思想。這也正是楊鷗的文中之意。
靜中有真味。捧讀楊鷗的散文,通達她寧靜致遠、向往真誠的心境,得一種修養,可謂神氣清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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