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評論,如何面對文學體驗和傳播的新模式
■記者 王雪瑛
當讀者差異化、需求多樣性,文學體驗和傳播進入新模式的時代,評論家張莉認為:有感染力的評論,需要有真知灼見,有鮮明個性,要與普通讀者產生共鳴。她的新作《眾聲獨語:“70后”一代人的文學圖譜》,以明晰的專業分析、有溫度的入心闡釋,完成對70后作家作品的審美解讀。作家走走的新作《無聲的細節》為讀者探索經典小說文本提供個性化的貼心導覽。她們的“評論”,沒有理論的纏繞,而是以專業解析、鮮明個性,激發受眾的閱讀興趣,深入文學的世界。
制圖:張繼
“唯有文學能持續地清晰地記錄我們力爭卓越的過程。”張莉表示,她很喜歡作家約翰·契弗所言,“這句話對于作為作者的我和作為研究對象的70后作家們都是適宜的,此書中記下的都是這代人的文學生活,包含我們掙脫泥濘的渴望,也包含我們向著文學星空拔地而起的努力。”《眾聲獨語:“70后”一代人的文學圖譜》新近由花城出版社推出。書中張莉對徐則臣、喬葉、張楚、魯敏、魏微、葛亮等24位與自己同時代的70后作家的創作,展開了整體意義上的把握與細致的文本分析,是目前關于70后作家及其作品較為全面的“畫像”集成。
擺脫理論纏繞與讀者產生共鳴
如何擺脫高頭講章的理論內卷,與讀者交流閱讀體驗?展開有專業精準,有情感溫度,又有個性魅力的文學評論?張莉表示:“要保持文學批評語言的鮮活氣而不要被某種話語體系束縛;要保持獨立的審美判斷力,不要被圈子趣味裹挾。我很高興與普通讀者產生共鳴。”
弗吉尼亞·伍爾芙給自己的文學評論集取名為《普通讀者》,并在序言里引用作家約翰遜的話點明題意:“我很高興能與普通讀者產生共鳴,因為在所有那些高雅微妙、學究教條之后,一切詩人的榮譽最終是要由未受文學偏見腐蝕的讀者的常識來決定。”
張莉告訴記者,當她讀到約翰遜對普通讀者的理解,就被那個“未受文學偏見腐蝕的讀者”的命名擊中,對她展開文學評論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她希望以自己的方式進入當代文學現場,認識那些新作家和新作品。她在自己的電腦里,建立了許多以70后作家命名的文件夾,通過幾年來的追蹤記錄,逐漸形成了他們最初的文學年譜。這是一段難以忘懷、被好奇心鼓動的閱讀、研究的歷程,也成為這部著作的寫作緣起,張莉日積月累完成了關于70后作家的文學記錄,成為這部著作的重要素材。
多年從事文學評論和教學工作,讓她不斷形成自己的評論風格,以自己的審美方式為作家塑形:“我要尋找到他們作品里那些潛藏著的、正在萌芽的藝術品質并進行闡釋;我要盡可能及時地給每一位新作家最初的、最為合適的理解和定位;我要以與作家一起成長的態度來理解他們。我深知,我的批評出自同時代人的視角,屬于同時代人的批評。”
張莉在閱讀《北鳶》《慈悲》《繭》《引體向上》后,她發現在我們這個時代,一些70后作家在奮勇逃離熟悉的寫作氣味和寫作圈子,他們試圖打開窗子。葛亮的《北鳶》里對風骨與尊嚴的書寫,路內的《慈悲》里對慈悲和愛的理解,張悅然的《繭》中對罪與惡的追問,黃驚濤的《引體向上》中對宇宙與靈魂的認知……她還分析了這些作家小說語言獨有的光澤:“路內小說的簡潔、深刻;張悅然小說的繁復而詩性;黃驚濤小說的戲謔與幽默;葛亮小說的雅致,以淡筆寫深情,都讓人難忘。借助有個性、有魅力的語言,這些小說家將生活在遙遠之地的、不為人知的人們的生活呈現在我們面前。這些作品成為當代長篇小說領域里的新地標。”
張莉在對70后作家長時間的文學觀察與閱讀后,展開對作家個體的細致研究,同時闡發了70后作家整體創作傾向:他們以描摹生活美好并使之發出光澤的方式,顯示了他們對于日常敘事的鐘愛,他們之于新寫實主義寫作的很大不同。在重溫生活之美和人性之美方面,70后作家對當代文學作出了他們的貢獻。
作家蘇童稱贊張莉的評論說:她對待所寫對象有真摯的體恤之情,文字動心動情,有溫度,也有感染力。新媒體時代,有活力的文學評論不是在“學院派”的高墻中故步自封,而是擁有與更廣泛的讀者溝通的能力。
在小說里探尋關鍵細節的偵探
走走的新作《無聲的細節》近日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為熱心創作的讀者提供貼心的導覽,她猶如一名在小說字里行間探尋關鍵細節的偵探,敏感地發現細節“表達”的無聲告白,她從編輯的基本功“細讀”入手,引導讀者思考如何理解小說寫作,體驗作家的能量、經典的魅力。
《無聲的細節》由三章組成,每一章分析一本有影響力的中國當代小說,同時對讀同主題的外國文學作品、影視作品,揭開小說寫作的神秘外衣。第一章解讀畢飛宇的《青衣》和耶利內克的《鋼琴教師》,第二章解讀蘇童的《黃雀記》、麥克尤恩的《贖罪》和電影《狩獵》,第三章解讀阿來的《塵埃落定》、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和電影《阿甘正傳》。走走的行文在多種藝術形式里穿梭往來,讓讀者獲得觸類旁通的體悟。她的分析沒有深奧難解的文學理論行話,而是走進小說文本,探討小說細節的“讀到”之處,養成文本分析的能力,理解小說寫作的技巧。
走走表示,自己讀小說時,會做畫線閱讀,就像偵探一樣,不斷比較其中的變化;她也會做減法閱讀,去思考如果沒有某個細節,對小說會產生怎樣的影響。“為什么小說是‘小’的,細節是‘細’的?”在走走看來,文學讓人對很多人生中的細節、生活中的細節或某些瞬間,感受更深,也更細膩。
“我們對生活真實的觀察程度差異很大。一個長期航海的水手,會看到潛流、暗流的方向,他會讓船只躲避,這是善于讀出大海的細節。”評論家黃德海表示,自己對細節的敏感是通過精讀形成的,與能夠辨別細節的人一起來閱讀,在學習和交流中,小說的細節漸漸地浮現,小說的意義被更好地捕捉。
作家畢飛宇讀完《無聲的細節》后,他發現走走通過注重小說的細節來關注小說的內部進程。他認為,她的思路是“寫”的思路,她的美學趣味也是行進的美學趣味,這本書尤其適合推薦給熱愛寫作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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