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銘的辦公桌上,放著一本報告書,書中記述了大量有關麥積山石窟74號、78號窟的數據資料及最新研究成果。張銘和他的團隊,用兩年半的時間,寫下這份長達400多頁的資料,終于將不動的石窟從麥積山崖上“搬”到了書里。
張銘已在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工作15年,如今是保護所副所長。2020年,他和同事們開展了一項具有重大意義的工作——撰寫麥積山石窟歷史上的第一本考古報告。
這是麥積山石窟第133窟內的造像碑局部(6月9日攝)。新華社記者 陳斌 攝
麥積山石窟位于甘肅省天水市,作為“絲綢之路:長安—天山廊道的路網”宗教遺跡類遺產點之一,2014年這里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石窟包含著跨越千年的宗教、藝術、建筑方面的實物資料。在山體的東西崖壁上,分布著221座洞窟、10632身泥塑石雕、1000余平方米壁畫。
如此眾多的文物寶藏,為麥積山的文保工作者提出了巨大挑戰。
“以前關于石窟的檔案只簡單記錄洞窟有多少平方米壁畫、大小尺寸、造像有幾尊以及大致年代等。”張銘說。
在千年歲月里,崖壁上的塑像經歷了多番重塑與變動。有的塑像宛如樹干“年輪”,不同朝代信眾,為它塑上不同的軀殼;有的塑像宛如“千層衣”,不同時代的顏料互相迭加,渲染出別樣光彩。每個塑像背后都有一段鮮為人知、待人發掘的歷史。
如今,張銘和他的團隊,開始為每個石窟“著史立說”,梳理其來龍去脈,觀察石窟在漫長時光里經歷的所有變化。最后通過數據模型、分析研究,讓它們在書本上鮮活地呈現于世人面前。
“我們要細化所有內容,僅壁畫就包括原本內容、重繪內容分別是什么,以及壁畫分為幾層、各種病害狀況、保存現狀和顏料分析等。”這是一項浩繁復雜的工程,目前他們已完成兩個石窟考古報告的樣稿初稿。要完成麥積山200多個洞窟的考古報告,還需要很長時間。
“保護工作是盡可能地延長文物壽命。”在張銘和同事們心中,文物保護工作是薪火相傳的職責使命,一代人做不完的事就用兩代人、數代人去做。
為了全面、準確、客觀記錄洞窟信息,張銘和他的團隊從研究、測繪、攝影、保護、科技檢測等多方面做起。他們秉持精益求精的精神,細致地記錄下洞窟的每一處細節。“我們要盡可能做到客觀真實、全面細致、精準無誤。”張銘說。
在開展攝影工作時,張銘和他的團隊需要對拍攝照片進行認真取舍。“6000余張照片里只選出了20多張合格照片。光線、明暗度都會影響攝影效果,有時一個洞窟要連續拍攝多天才能得到一張合適的照片。”在拍攝中,任何不利于體現洞窟原本樣貌的因素都要被排除在外。
相比攝影,測繪工作更具挑戰。麥積山石窟造像歷經千年,塑像本身呈現非常復雜的樣貌。由于沒有相關知識儲備,測繪人員對塑像的理解難免流于形式。“這層衣服是北朝時期的,上面這層是隋朝的。不能簡單地混同處理,要對不同歷史時期的遺存信息準確判斷和區分。”張銘和他的團隊經常和繪圖人員進行溝通,力求完美。
為了精準判斷造像制作年代,張銘團隊通過提取塑像中包含的蘆葦草等植物,進行碳十四測年。“相比塑像中的木頭,蘆葦、麥草等植物生長周期短,年代判定更加準確。”
2021年9月7日,國家文物局正式印發《中國石窟寺考古中長期計劃(2021-2035年)》。提出2035年之前,基本建立中國石窟寺考古研究體系,全面完成全國重要石窟寺考古報告出版任務。其中,麥積山石窟藝術研究所需要完成10卷考古報告的編寫工作。對麥積山石窟所有文物遺存進行考古報告的編寫,預計總共要出版30多卷報告。
“這是一個需要用一生去投入的事業,但我相信這一切都很有價值。”道阻且長,為石窟“著史”,張銘和他的團隊,依舊在路上……
新華社記者胡偉杰、陳斌、郎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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